紫河子人
每逢春节放假回家,我家桌上、橱柜上便摆满了一卷卷的大红纸。我知道那是乡亲们送来让我写春联的红纸。我不用担心会错了户,因为细心的妻子在每卷纸上都写下了这家共写几副春联,大门几、屋门几、大小福字各几……
大半个庄子的农户都来找我写春联,原因可能是我不囿于现成春联的束缚,常常根据各家的不同情况自编一些切合那家实际内容的自造春联,所以乡里乡亲都乐意让我写春联。我也为自己能卖弄这些小聪明而自我欣赏。再说我经常不在家,家里的承包地好多活落都干不了,靠乡亲们帮忙才能够不误农时,有好收成,我时常是怀着一颗报恩的心来完成乡亲们的这一重托。
记得1987年春节,我回到家放下自行车往屋里走,还在等着的几位弟兄就从屋里接出来,拍着掌地笑:“你可回来了,怎么今年回来得晚呢?”我一边解释着,一边照例从书兜里掏出香烟敬给他们点上。我嘴里和他们说着话,手里就忙起来。
我拿出刚买来的墨汁倒在一个茶碗里,取出新毛笔先泡上,然后就根据纸上的提示裁割大大小小的长短纸条,裁割完一家的就写一家。既然哥们几个还在这里,就先写他们的吧。
长顺哥哥有两个儿子,原来天天愁得吃不下睡不着,孩子大了娶媳妇连座房都没有,能在四间土坯房里挤吗?谁家的女孩来陪着受罪啊!可没想到改革开放大发展,不愁吃不愁穿,攒了余钱盖了一座砖瓦房,现在又备下砖木,准备来春盖第二座了。我为他写的是:“大兴土木去岁建设新家园,大展宏图来年喜点鸳鸯谱。”看到这幅春联,长顺哥咧着嘴笑了,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连说带打手势: “写,写,再给俺编几幅……”
邻居文风哥自打年轻以卖盆维持生计,如今本村的盆窑因为利小都停了,他便联合几位老伙计到河北景县拉来瓦盆再去卖,一天下来也能挣个仨瓜俩枣,一个冬闲季节下来兜里比别人多了上千元,整天乐滋滋的。我为他写的春联是: “盆生金金满盆聚宝盆送千家,冬润春春续冬忙个冬揽百财。”我还没写完,就见他匆匆忙忙走出去,大嗓门老远就能听得见: “春女她娘,快打浆糊,咱这就贴春联去了啊!”
林哥哥辛辛苦苦供养的儿子成为全村第一个大学生,可喜可贺。我便为他撰写了:“社会文明出才子,家庭和睦沐春风”。他乐乐呵呵地吹着未干的墨迹,恨不得一下子把春联贴在家门上,向村人们炫耀。
盆吴村的喜事多得数不清,我挥笔龙飞凤舞唱赞歌。一边写,一边回味这一年中村里发生的喜事好事振奋人心的事。我写得如痴入醉,想象着春节之晨,人们挨家挨户拜年之际,仨一伙俩一簇挤在一起品味各家大门上的春联,品评各家的生活状况,展望各自的未来,我真的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