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兴 绘
农谚云:小满椹子黑,芒种割大麦。我见闫浩两口子采收椹果的那天,已过了小满节气半个月,桑椹在树上熟得透透的,摘一颗放到嘴里,透心甜,只有新疆的哈密瓜,甜度堪比。
这黄河故道古桑树属于果桑,树干比较高大,不同于南方养蚕用的叶桑那样矮小,采摘起来就颇费力气,类似于打枣的功夫,起码需要两三个人:要有一块长方的大布幔,两边绑上木棍,一人抓住一头在树下拉平,便于接收落下的椹果,还要一个人拿着带钩子的长杆敲打树枝或者晃动树干。
闫浩两口子夫妻档干起了3个人的话,他腰里绑了根绳子系到了布幔的一头,让媳妇用力扯着布幔另一头,自己同时拿着长长的金属杆子往树上打桑椹果。一棵树打完了,紫红和白色的椹果渐渐落满了布幔,两口子便协力平展地拉着它,转到另一棵树下。
这白色的、平展的、中间因为桑椹果而略微下沉的布幔,在离沙地1米左右的高度,由夫妻两个一前一后地拥着,缓缓地在桑树间移动,男的手上还拿着长杆,远远看去,像极了沙海树林的行船,我称之为黄河故道里的布“船”。
这布船,从千百年前的黄河驶来,承载的是农桑文明的传统,传递的是手工劳作收获的粒粒艰辛。不远处的那片桑树是另一家在采收桑椹果,在林间缓缓行走的,则是一条红蓝相间的花布“船”,是夫妻加母亲的三人组,人手从容,速度与效率要快得多,拉着布幔一头的年轻媳妇还可以忙里偷闲地看看手机、打打电话——这可能是唯一比几十年或者上百年前采椹果画面上多出来的一样新东西。
我与闫浩相遇的地点是山东德州夏津黄河故道森林公园,时间是6月4日芒种的前一天早上6点来钟。他家的48棵古桑树是森林公园的一部分,公园总共有6000亩上万棵古桑树,号称黄河故道古桑树群,前年入选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我国共有这样的遗产15个,有名的如云南哈尼稻作梯田、江苏兴化垛田油菜花、陕西佳县古枣园,夏津古桑树为山东的独一份。
一个早晨的采收,闫浩两口子打的桑椹果装满了几筐,足有上百斤。他直言:今年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鲜食椹果零卖不理想,多亏县里有3家椹果酒厂负责收购。如今县里桑树及椹果产业开发链条已经拉开,相关产品有上百个品种。旅游开发也挺热闹,有旅游小镇,有乡村农家乐,若没疫情干扰,绝对是骑行观光体验的网红打卡地。
关于桑及桑椹的描写可以远追《诗经》,诸如“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椹。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维桑与梓,必恭敬止。”于我,这个夏天则真幸运,幸运邂逅黄河故道花布“船”。
(本文作者系大众报业集团社委、大众日报记者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