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李正与“小米香”酒（一）

　　清康熙四十二年（1704）四月，康熙皇帝年届知天命之年，又开始了他在位61年中第四次南巡视察。一天，龙舟船队沿运河行至武城县八屯村，全村男女老少于河岸上跪拜迎驾。皇帝龙船上侍卫见百姓中有一人高耸而立，便大声责问：“那是何人，为何站着迎驾？”人群中里长答曰：“他已在跪拜。”侍卫道：“让他站起来看看”。那人立即站起来，果是一个近两人高的彪形大汉。由此，引起了康熙皇帝的惊奇和兴趣，因为在他的侍卫队里，还没有这么高大雄伟的人。他命龙船靠岸，径直步入百姓之中。上下打量大汉一番，口赞“好一条山东大汉”。问其姓名，大汉应答：“李正。”又问其年龄，应答：“一十八岁”。康熙皇帝叫汉子的父母站起来，问：“看你们都是常人的个头儿，儿子却身高丈余，他是吃什么长成的？”其父回答：“这孩子从小性情憨直，庄嫁人有句俗语，‘憨萝卜长大个儿’。”人们一阵哄笑。两个十几岁的顽童跑过来，抢着对康熙说：“李正是偷喝酒喝的。”李正一手抓住一个顽童，高高举至空中，恫吓道：“再多嘴我把你丢到树梢上去！”两个孩子在空中边笑边求饶，李正将他们又轻轻放在地上。康熙皇帝有点莫名其妙，问李正：“果有其事吗？”李正辨道：“不是偷，是酒作坊师傅哄我喝的。因为我从小个子矮，他们说喝一碗酒可长高一尺，我就一连喝下八大碗，一夜就长这么高了。”康熙皇帝将信将疑，道：“喝酒长大个儿，真乃世间奇闻。”李正之母道：“这是个真事儿，他那天上午喝了酒，醉得睡了一天一夜。晚上，我坐在炕上纺棉线，就听他浑身‘嘎巴嘎巴’响，象高梁拔节一样，一夜就窜成这么个傻大个了。”康熙问：“喝的什么仙酒，这么神？”李正答：“‘小米香’酒，俺村里酒作坊烧的。”康熙风趣地道：“好好好，等我南巡回来，也捎上两坛‘小米香’酒回宫喝喝，看看我这半百老头儿还长大个吧。”人们又一阵哄笑。康熙又道：“带酒不带酒无关紧要，要正我得带进宫，给你谋个差事，干吗？”李正憨乎乎地笑道：“你可不是哄我吧？”康熙笑道：“酒把式哄你哄了个大个儿，我哄你再哄个大官儿，你怕啥？咱君无戏言”。人们大笑鼓掌……
　　两个月后，康熙从江南巡视归来，停船八屯将李正带上。八屯酒作坊还向康熙晋献陈酿“小米香”酒两坛。龙船沿运河顺流而下，船楼里康熙皇帝和大汉李正开心地交谈着。开始，康熙见李正胸前鼓囊囊的，问揣的什么，李正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彤彤的大扁圆的东西。帝问：“这是干什么的？”李正赧然笑曰：“你这个大皇上没见过这玩艺儿？这是治饿的红高粱饼子。来时俺娘叫带上的，说路上饿了吃。”是的，康熙从小在荣华富贵的宫廷里长大，见了庶民百姓的布衣粗粮，他是倍感稀奇新鲜的，就掰了一口放进嘴里咀尝，然后道：“好吃，放下吧，午餐咱俩换着吃。你好吃什么饭？”李正道：“过年三十晌午那顿白面馍、肉杂烩菜。菜里边有猪肉、粉皮、豆腐和白菜，可好吃了。”康熙道：“好，我叫御膳房做两碗，再弄一斤白面馍，行吗？”李正道：“凑合着行。要吃饱了得四、五斤白面馍，六、七碗猪肉杂烩菜。”康熙答应：“中，我叫他们做一盆猪肉杂烩菜，六斤白面馍，看你吃了吃不了。”李正喜道：“差不多，这回可吃顿又好又饱的饭了。”康熙又问：“你为什么愿意跟我进京？”李正道：“俺娘说，去了能吃顿饱饭，还能混上个媳妇，是件好事。”康熙闻言哈哈大笑，问：“这么说，你在农村是吃不饱饭，又难说媳妇了？”李正道：“就是，因为我饭量太大，不能把一家人的饭菜都叫我一个人吃了吧。再说，我长这么高，人家都说是‘半残废’，姑娘们不敢跟着。”康熙道：“皇宫里是吃得好，住得好，也能给你娶上房媳妇，可是你能给我出点啥力呢？”李正道：“我有劲，能保护你，谁敢欺侮你，我就把他揪住扔到宫墙外摔死！”康熙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中午时分，大汉李正随康熙皇帝到龙船的一间华丽的小餐厅吃饭。只见餐桌上摆放着一盆红烧猪肉杂烩菜，一竹筐热气腾腾的白面馍和那两个红高梁饼子，另外还有十几盘下酒菜肴。除红炸大虾和蜜汁红萝卜外，其余菜肴李正都不知是啥。康熙叫李正打开一坛 “小米香”酒，满屋浓香喷鼻。康熙赞道：“此酒乃神泉妙曲，闻香就醉三分。”他要李正陪他喝几盅，说自己也要长长大个儿。李正道：“从三年前我醉了那一场，再没敢喝过一滴酒。”他让康熙皇帝也要喝八大碗才行。康熙笑道：“你年轻喝八大碗扛得住，我这半截老头子若那样喝，就甭要命了。”两人一个吃饭一个喝酒。康熙美滋滋品尝着“小米香”酒，见李正狼吞虎咽、流星追月般吃得蜜口香甜，一大盆杂烩菜，一竹筐白面馍，很快就要被扫光了。他道：“我看小伙子能吃能干，不拼不傻，在农村娶个好姑娘应该是不难的。”李正道：“不行。村里人说我，要泥的个人捏，要木头的自己刮，除非我找个小脚大 鼻子、肥头大耳朵、走路一步一哼的。”康熙恍然悟到那是只大母猪，仰面大笑，笑得把喝进嘴里的一口酒都喷出来了。　　　　高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