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王五与“小米香”酒（二）

　　时过三年，濮青士被放任河南南阳知州，正以盘缠不足愁闷时，王五却来叩见，道：“小人感蒙厚恩，别无他报。公今赴任，沿途暴客甚多，非小人护卫，遭遇难免。此外，知公一向清廉，路费困难，小人特送白银百两，敬请笑纳。”濮青士颇受感动，却道：“有劳义士费神，本官银钱已备足，近日即将启程。”王五笑道：“何必瞒我，今晨你不是还向某洋商借债未成吗？公若不好收受，可写借据予我，日后偿还如何？”濮感王五至诚，方才收下。王五又道：“至于马前效力，侍奉左右，大人即使不允，小人也决计相随而行了。”
　　王五随濮青士去南阳赴任，一路佩刀周旋左右，寸步不离。行至河南卫辉县，天遇大雨，数日不晴，黄河水位暴涨，无法渡过，滞留未久，盘缠将尽。王五见濮怅然叹息，便粲然笑曰：“此区区小事而已。”说毕，提刀跨马疾驰而去。濮及众人皆惊疑不已。天将黄昏，王五归来，从腰间取出五百两银子掷于案上。濮惊曰：“本官虽口渴难耐，但绝不饮盗泉之水。请将银子快快拿走！”王五哈哈大笑曰：“大人多虑了，这点银子何处不能借得？不信，可派人到某富商处查问。”濮急命人将该商召来，一问果如王五所言，方崇尚王五威名，遂命手下：“买酒去，我要跟王五兄弟好好喝二两！”王五道：“不要买了，叫我的助手取出小米香酒来，我要与清官大人喝个一醉方休！”濮曰：“对，好酒遇豪杰，一醉方休！”……
　　光绪末年，慈禧专权，朝政腐败，李鸿章与日本签订的《马关条约》，丧权辱国，在全国上下激起民愤。然而，朝廷官员多持沉默态度，唯御史安维峻上疏弹劾。为此，激怒慈禧，将安革职从军，流放口外。王五闻讯暴跳如雷，大叫：“北京城还有人吗？”听说安家生活困窘，他马上派人送去银子五百两，自己随即打点行装，护送安维峻到口外。此举声震朝野，感动京民，齐赞王五为“王大侠”。然而，慈禧太后闻悉，却大骂王五：“北京出了个大刀王猴子，看他还要大闹天宫不成？”遂安排刀斧手半路去暗害王五。一天，王五他们行至一沙丘旁，一支利箭倏然落在王五足下，他忙抬头见丘顶上有七八个人，正向他张弩放箭。王五速舞旋风刀，将箭支纷纷拔开，皮毛未伤，遂喊话道：“本人是京城大刀王五，护送清官尚无余资，请众侠士勿伤害于我。”丘上人应曰：“今日老子非为金钱而来，要的就是王五的狗命！”王五闻言大有来头，怒火中烧，令随从捡起敌箭，他操弓上弦，又喊话道：“你们射来的这许多箭支都不中目标，请看看你王爷爷的箭法！”说着一连骤发数箭，但见丘上敌手，被射中眼睛的，被击中面门的，被穿透喉咙的，还有的转身欲逃被射进后脑或后心的，一个个应弦倒地，鬼哭狼嚎，惟少数人慌乱滚下后坡……
　　返京途中，一日中午，王五一行正穿过山林小径，遇上占山为王的匪首赖天彪，特邀请他上山做客。王五问：“你们何以知我路经此处？”赖天彪狞笑道：“王首领此次义举，名震京城，何人不晓？”王五记忆中与赖天彪在京都只有一面之交，早知此人是个贪心多诈之徒，此次相邀看来是凶多吉少，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王五爽快答应：“承蒙赖寨主盛意，我王某岂有推辞之理，走！”上山入寨后，双方众位列坐大厅，美酒佳肴摆满长案。王五命随从抱上“小米香”酒坛，宾主频频举杯。酒过数巡，赖天彪起身用匕首叉起一块肥肉，伸到王五嘴边，道：“些许敬意，不要客气！”心想只要他一张口，匕首猛刺进喉咙，让他没有还手之力。王五毫无惧色，嘴一开合，只听“咯嘣”一声，匕首尖被咬断寸许，接着一道白光，刀尖弹出，不偏不倚正插进墙上赖天彪那张画像的左眼里。王五这手神功绝活，令满桌人目瞪口呆，不寒而栗。赖天彪吓得魂不附体，满头汗流，慌忙双膝跪地，连连叩头道：“小人该死！请王首领饶命，这事是北京来人的旨意，说你箭杀了他们的人。”王五问：“他们人呢？”赖答：“他们都回北京皇宫去了。”又问：“他们答应给你啥好处？”赖答：“说事成后奖我1万大洋。”王五笑曰：“哟！我这命还真够值钱的。来，不管那些，喝酒！”……
　　光绪24年（1898），慈禧发动政变，将光绪帝囚禁，大捕维新变法首领。王五的诤友谭嗣同被捕下狱。王五心急如焚，集数十名武林强手杀进监狱营救。但谭决心舍生取义，唤起民众，拒不出狱。王五既佩服又痛心。谭嗣同被杀后，王五一连三日不眠不食，总以小米香酒充肠浇愁。后到天津结交武林豪杰霍元甲，探讨救国之路。回京后，立即密谋策划暗杀袁世凯和慈禧太后。此时，外国联军在京城横行无忌，烧杀奸淫。王五恨之入骨，放风“誓与外国鬼子拼个死活”。一天早晨，德国兵突然闯进会友镖局来捉拿他。王五飞起一脚将领头鬼子踢出老远，撞倒后面六七个鬼子兵。他再要回屋抄刀，陡然敌军爆出几声枪响，一代武林大侠——王五便倒在血泊之中，终年27岁。王五的身躯倒下了，但他的正义之气和爱国之志却永久地站立在后人的心里。鼓词、小说、影视、戏剧多种文艺形式，一直在颂扬这位传奇式的侠义英雄。高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