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新
　　春天的脚步，是岁月庄严的承诺；是大自然蓬勃的心跳与脉搏；是一种生命的律动，充满无限希望。春风、春雨率先把柳树从冬眠中唤醒，新绿爬满枝头，煞是喜人。春天，就这样在人们期许的目光中款款而来。
　　周末，幸无琐事缠身，便踏上单车来到城外踏青。“嘟——嘟——”，蓦然，树林深处传来一阵欢快的柳笛声，这儿时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瞬间唤醒了我麻木的神经，让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中荡漾开来。那高高低低的柳笛声，牵引着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儿时。
　　记忆里，在我的家乡——鲁西北农村，每个村子的四周或道路两旁，最为常见的树种就是柳树，几乎到了无柳不成村的地步。那一棵棵不知植于何年何月的柳树，历经风霜雪雨，与村庄相依为伴，见证着家乡人的喜怒哀乐。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春风像母亲温暖的手，把柳树从寒冷而慵懒的冬眠中摇醒；又恰似母亲的乳汁，悄无声息地滋润着柳丝。春风拂柳，春雨润物，往日枯黄干瘪的柳枝，很快泛出绿意，不几天就吐出了柳芽。千万条绿丝绦随风舞动，向人们展示姿容。
　　与柳树一起返青的，除了麦苗，还有蛰伏在泥土里的茵陈、苦菜、灰菜、蓬菜、车前、蒲公英等野菜。在那段生活拮据的岁月里，为贴补家用，每年开春，母亲都会从集市上买回一两头小猪饲养。初春时节，猪的“主食”就是田野里取之不尽的野菜，而拔野菜的任务，责无旁贷地落在我们这些孩子的肩上。
　　那时孩子，每天放学后，扔下书包就各自背起小草筐，去田间地头拔野菜。劳作的间歇，吹柳笛是一大乐趣。所谓柳笛，就是用嫩柳条外皮制成的哨子。制作时，首先，要折一根比小手指略细的柳条，从一头开始轻轻地一点点拧动，使整支柳条的外皮与里面的木棍儿完全脱离。然后，由柳条的粗端慢慢将木棍儿抽出，并以此木棍儿轻轻敲打手中的柳管，嘴里还煞有其事地念起一首做柳笛的童谣，唯恐不如此这般，做出的柳笛就不能吹响似的。
　　依稀记得做柳笛的童谣是这样唱的：“老鸹老鸹棒棒，这头不响那头响响。扔得高了，老鸹叼了；扔得矮了，老鸹踩了。”唱罢，将洁白如象牙一般的小柳棍放在嘴角，从一头轻轻吮到另一头，砸吧砸吧嘴，一股淡淡的甜味儿便留在了唇齿之间，甘之若饴。旋即，大喊一声“老鸹、老鸹飞”，便把小木棍儿奋力抛向空中，仿若真有一只老鸹冲天而起。
　　接下来，把柳管两端用镰刀切齐整，分成长短不一的几截，在每一截的顶端，用镰刀轻轻削去5毫米左右的最外层绿皮，用手把端口轻轻捏成椭圆形，几支柳笛就制作完成了。将柳笛衔在嘴里用力一吹，就能发出悦耳的声音。
　　柳笛声音的高低、大小是由柳管的长短、粗细决定的，长短、粗细不同，发出的声响也不尽相同。细的，声音尖锐清丽，似雏鸡的鸣叫；粗的，声音低沉浑厚，像极了哞哞的牛吼。短的，声音清脆响亮，极似唢呐之音；长的，声音绵远悠长，宛如长号一般。倘若众多孩子们聚在一起，把长短粗细各异的柳笛一起吹响，那简直就汇成了一支柳笛的交响曲。这笛声此起彼伏，与欢笑声、嬉闹声一起弥漫在田野、村庄，把这个季节的乡村渲染得格外明媚、热闹。
　　今又长条似旧垂，柳笛声中久徘徊。柳笛声声，那是我童年时听到的最美妙地乐音，那一阵阵咿咿呀呀、灵动活泼的柳笛声中，有许多童年的梦。柳笛，给我们这些乡下孩子留下一段美好的童年回忆。
　　岁月荏苒，时光远去。而今，虽然早已离开了小村庄，但家乡的柳笛声却依然珍藏在记忆深处，悠悠柳笛所承载的童年快乐和浓浓乡情，依旧丝丝缕缕萦绕于心，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