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随着轻柔的音乐，柏昙好像一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曼妙的舞姿，使在场的观众无一不被折服。在朦胧的灯光下，少女的脸是那样柔美，楚楚动人。
　　终于表演完毕，柏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取出钥匙并拧开柜子，换上湛蓝色的校服。她照照镜子，感觉轻松极了。刚才舞台上那个站在聚光灯下的少女，现在已恢复了一个中学生本来的面孔。不被那些眼影、胭脂等化妆品掩饰，柏昙觉得更易被真实的自己接受。
　　夕阳西下，柏昙拎着舞鞋走出练功房，忽然一怔。随即又露出甜美的微笑：“思丝，出来吧，我们一起走。 ”
　　一个长发齐腰的女孩从另一个门走出来，她身穿黑色长裙，头戴钻石花。明亮的双眸是那样清澈。
　　“思丝，你明天就要代表整个音乐系参加比赛了吧？ ”
　　“嗯。 ”
　　“你今天看见我表演了吗？ ”
　　“嗯。 ”
　　“感觉怎么样？ ”
　　女孩腼腆地笑笑，然后又低下头去。几根灵活且纤长的手指绞来绞去，指节有些发白。
　　柏昙知道她正为明天的比赛而紧张，没心思聊天。于是两个好朋友就在那个凹凸不平的十字路口分手了。
二
　　一回家，柏昙就觉得气氛不对劲。
　　爸爸妈妈坐在沙发上，茶几收拾得干干净净。爸爸手捧报纸，心不在焉一目十行地读着，时不时抬起头来瞅瞅柏昙。妈妈用手支着头，手肘顶在膝盖上，一副苦思的模样。终于，妈妈开口了：“小昙，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当初你热爱舞蹈，爸妈一下就给你报了最好的学校，可当时我们借了许多钱。多得你无法想象，按现在的收入算，这些钱三四年也还不完。再说生活开支这么大，还得给你交学费。还有那价格不菲的演出服，隔一段时间就得买新的，我们真是无能为力了。 ”说完，妈妈瘫在沙发上，仿佛短短这几句话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什么意思？ ”柏昙把求助的眼神投向爸爸，她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什么。“意思是，我们家没钱了，你必须辍学。 ”爸爸冷淡地说。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柏昙无法接受这一切。爸爸的坚决，妈妈的不舍，在她脑海中不断呈现。她奔向房间，狠狠地甩上门。不知哭了多久，柏昙才擦干泪水，把一切有关舞蹈的东西一股脑地塞在一个布袋里，拎着布袋奔出家门。
　　柏昙站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明月初出。伴着柔和的月光，她跳起了舞。凉风呼呼地刮过，整个世界都停留在宁静中。万物都安静地看着这个叫作柏昙的女孩在月光下独舞。柏昙要把自己的苦恼诉说给月亮。舞罢，柏昙凄凉地一笑，将那个有关她所有舞蹈记忆的布袋扔进了垃圾桶。顺便看了下手表：2点58分。她在这一刻，结束了舞蹈生涯。
三
　　柏昙简直忙得不可开交，一份份工作任务排着队来找她。繁忙的生活使她十分劳累。唯一能使她高兴的是思丝在众多选手中脱颖而出，夺得了冠军。并且被百灵歌唱学校看中，签了约。
　　柏昙为思丝高兴，同时也很羡慕她优越的家庭条件。不过想到这，她就自嘲地笑了。因为她不会再穿上那双红舞鞋了。她放弃了舞蹈，失去了有关舞蹈的一切。那个站在聚光灯下的女孩已不复存在。
四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柏昙正在电脑前整理文件。她机械地按动着鼠标，绞尽脑汁地计算着总价。这时，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思丝发来的：不要自暴自弃。
　　柏昙悲凉地笑笑，思丝，你永远也不会懂得的。你站的地方太过光明，感受不到黑暗的存在。
　　她拿起手机，对思丝写道：风有风的风情，怎懂云的漂泊；天有天的天空，哪知雨的落魂。
五
　　十年一闪就过去了。如今，思丝成了四海皆知的歌唱家。而柏昙，仍旧一事无成，是千千万万普通女孩中的一位。她的生活，平静如一池湖水，偶尔会泛起涟漪。
　　柏昙想起当年的自己，为自己感到惋惜。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坚持下去。自己偷偷练、偷偷学，怎么轻易放弃了呢？只可惜，一念之差，她的梦想就破碎了。她只看到一地落花般的碎片。
　　在那个人生的岔口，她走错了方向，从此碎片无法复合，只能任风吹落。所以啊，柏昙想，我就错失了青春最亮丽的风景。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愿意从残红的夕阳开始，追到满天繁星。我要追回那一天，追回我原本鲜亮的青春，追回我五彩缤纷的梦想！只可惜，人生只有一次，青春也只有一次，失去了就无法再挽回。对于我的蝴蝶梦，我只想说，它像绚丽迷幻的泡泡，一碰便破，给人留下无尽的遗憾。那是我的初梦，也是我的最后一个梦想——
　　我们那时的梦想
　　璀璨得就像最新鲜的阳光
　　我们那时的梦想
　　连眼泪都会闪闪发光
　　我们就是光芒
　　我们就是勇气
　　我们在很多年后还记得当年的自己
　　做过的梦仰望过的星空
　　都会成为青春最美的记忆
　　唱过的歌弹过的琴
　　都会成为人生最大的奇迹
　　是啊。柏昙想，我曾经也拥有过一个蝴蝶梦的。如今它碎了，无法带着我飞起来，那么就让我闻闻这醉人的花香吧。
　　那时的我们，拥有最大的热情与梦想。连悲伤都是单纯透明的，带有淡淡的树叶清香。
（邢雅妮，2006年4月生，德州市实验小学五年级学生，德州市作家协会会员。自幼酷爱写作、画画，已在《德州日报》《读写指南》等报刊发表散文、诗歌10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