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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接11版)不就是一双解放鞋吗?再说,孩子干翻砂,那可是容易烫着的活。统共才挣那么几个钱,让我要来一大半给了他爷爷,我还美其名曰替父尽孝。我郭澄清是对孩子严了一点。小林这小兔崽子倒是乖巧,心里装着的鬼点子真不少,又会写文章,还会干眼前活。 ”——灯泡子吱嘎响了一声,把郭澄清从浮想联翩中叫回来——“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翻腾起这些事来了呢? ”这时妻子在外间屋嚷了一声:“今儿犯的哪门子癔症?这么大半晌还没有擦好你那泡子灯? ”“胡咧咧个屁,我这不是在构思吗? ”“构思构思,我看是你一脑子狗屎。 ”“这婆子,今儿也疯了。 ”郭澄清自言自语了一声,笑了——“这婆子也真不易,好好的一个大姑娘,非得跟着我这么个懒得腚里长蛆都不知道扒拉扒拉的主干嘛呢? ”
  他擦完灯泡子,轻轻放在桌子上,又擦油灯,再装满油。随手拿起一根儿烟点上,开始做第二件事:扫烟头——“大伙都说我抽烟抽得凶,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一丈二。一丈二就一丈二,不就是抽得多点吗?可是我不喝酒,我省下酒钱来抽烟,比你们一个个大酒包也多花不了几个钱。话说回来了,喝酒喝得脑子嗡嗡的,想个事儿都想不清楚,多误事。相对于喝酒来,抽烟的好处大了去了。这一个好处就是能提神,能让我的语言像小溪一样流淌。这第二个好处……”他一时想不起来第二个好处是啥,“不管它了,反正抽烟对我有好处。都说让我少抽点,老二当了医生,还说抽烟有害健康,劝我戒了。他说这话时,我瞪过他。不该瞪他,他知道啥呢?他知道烟是爸爸的命根子吗?肯定不知道。不知者不怪嘛。瞪孩子干吗呢?不该瞪他,他都老大不小的了,在人前也人五人六的了,以后可得注意。我没有烟不行,这倒不是习惯,主要烟是我的粮食,人没有粮食可不能活。没有烟陪着我,能有《黑掌柜》?能有《大刀记》?肯定没有。”郭澄清呸一口把烟屁股吐在地上,用右脚捻灭了,一起扫进了簸箕里。放下笤帚,上下扑拉扑拉身上。喊了一声:“小林,还不起来? ”小林噔噔跑过来:“爹,我早起来了,正等着你呢。 ”说着就端起簸箕,往外走,郭澄清跟在身后,路过妻子身边时,问了一声:“做啥好吃的?”刘宝莲看看他,有些不解,丈夫从来也没问过这事呀,今儿这是怎么了?他伸手在郭澄清的额头上摸了摸:“不发烧啊?怎么今儿突然关心起做啥饭来了? ”“真是个傻婆子。”郭澄清笑笑,就出了屋门口,转身去了父亲的屋子。父亲正在叠被子,他就问:“爹,夜里睡得好不好?”“好,怎么不好?挺好的。天天第一句都是这句话,以后就甭问了。 ”郭澄清竟然笑出了声:“好,以后就不问这句话了。你不出去走走?”“今儿这是怎么了?我可没那闲心出去遛早,愿意去你自己去。”郭澄清每天都要给老父亲请安,是他每天早晨必做的三件事之一。
  这三件事是他每早的必修课,今早他要加上一项,去遛遛早。 “也好堵住那些人的嘴,再让他们说我郭澄清不锻炼身体,再让他们说我不关心自己。 ”小林倒完烟头回来,正好跟他撞个满怀。就狐疑地问:“爹,你上哪去?”“傻小子,看不出来?还上哪去?爸爸去锻炼身体。 ”那声音洪亮得四邻八舍都能听得到。
  这一天,是1976年5月6日。遛完早回到家,饭桌已摆在郭澄清父亲的炕上了,这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饭边拉家常。什么家史啦,国内国际形势啦,美帝苏修又欺负哪个弱小国家啦,等等。郭澄清的父亲也会时不时地插句话,更正一下或者加强一下郭澄清讲到的家史。吃饭时是家里孩子们最快活的时间,他们对不明白的事情,也会时不时地提出疑问,郭澄清都会慢慢地一五一十地进行讲解。平常时间他写作,孩子们是不准打搅他的,只有他遇到什么问题时,比如需要查一个拿不准的字词,想起哪本书上哪段精彩的段落时,他才会招呼他们过来帮一下忙。这天早晨,这个愉快的早餐会开得有些诡异,郭澄清好像在考虑什么事情一样,话突然少了。作为一个作家,陷入沉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家里人也没太在意,继续吃饭。吃着吃着,刘宝莲问:“你左手抖个啥? ”“左臂有点发麻。”郭澄清看看自己的左手,是有些抖。接着,口水从他的嘴角上流下来,身子一侧,就躺在了炕上。一家人慌了,随即跑到前院招呼郭智明,同时拨通了宁津县医院的电话。
  郭澄清突发脑血栓。
  我们在采访他的四个儿子时,都说郭澄清发病前一点征兆都没有,一切都跟往常一样,该写作的写作,该接待客人的接待客人。他的二儿子郭洪志教授说:“这与父亲成年累月的劳累、过度吸烟、吃肥肉有关,当然也与他参加‘十八棵青松’会议时,‘四人帮’给他布置写作任务所承受的心理压力有关。要我看心理压力和积劳成疾是父亲突然病倒的主要原因。 ”
  我们采访的郭澄清的所有朋友、同事都说:郭澄清是累病的,他的死也是累死的。
  宁津县医院医护人员赶到郭皋庄以后,郭澄清已是人事不省。在当时,县医院的医疗水平是有限的,他们能做到的只是展开急救,而对于治好郭澄清这么严重的脑血栓,一点把握也没有,只好建议他的家人迅速告知他的单位,想办法去省城济南。
  接电话的是当时的山东省文艺创作办公室副主任张云凤同志。她迅速将情况报告了文化局领导,在局领导的支持下,张云凤马上联系了省立二院心脑科主任潘秀荣大夫,并组成急救小组赶赴宁津。在谈到当时的情况时,张云凤说:
  “我陪着潘秀荣同志坐着急救车直奔宁津郭皋庄。到了他家后,急救小组马上展开急救,经检查,潘秀荣大夫说:‘不行,在宁津是绝对没有这个医疗条件的。咱赶快上济南吧,只有上济南,德州也不行。’可是面对如此严重的病情,面对郭澄清这么一个人物,面对一百多公里的路程,谁也不敢贸然下这个决定。 ”
  张云凤这次跟着急救小组来是代表组织来抢救郭澄清的,看大家不敢表态,她急了:“出了问题我负责,快,去济南! ”
  郭澄清脱离危险后,守着人夸奖张云凤:“别看云凤是个女同志,关键时刻是个大丈夫。我这条命啊,就是她给捡回来的。 ”
  回想起那一天,张云凤还有点惊魂未定的感觉:
  “哎哟,我就决定马上向济南奔,我跟大家说:‘这里的条件不行,在这里耗着就是等死,与其这样,还不如争分夺秒,赶赴济南。 ’那一天,救护车进了济南,就如同周总理逝世后去八宝山时长安街上的那个感觉。县里领导的车子、县医院的车子也跟着来了,浩浩荡荡,就直接开进了省立二院急诊室。当时已经是非常危险了,再晚了,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到了医院,我一直和他妻子刘宝莲,还有县里跟来的人在那陪着。直到抢救过来了,脱离危险了,我才回家。那时我家里还有个病孩子,先天性心脏病,我老伴也是肺心病,在家里喘。郭澄清脱离危险后,我就和刘宝莲倒班看护他,白天是我,晚上是刘宝莲。郭澄清后来又活了那么多年,命是我和刘宝莲给的,是潘秀荣主任给的。现在刘宝莲也不在了,在的话,她说的绝对和我说的一样。我从那天开始就不干别的事了,成天骑着我这个破车子 (张云凤把我们引到她的楼梯口,指着一辆旧自行车,说‘看着了吧,孩子们要处理,当废品卖了它,十几块钱卖了它,我不干。 ’)在医院和我家之间穿梭。直到郭澄清病情好转,能坐起来有说有笑了,我就不大去了。病情稳定以后,他就转到千佛山医院进行疗养性治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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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版:大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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