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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前位置:齐河报20250409期 >> 第A4版:文化
故乡手艺人
□王贞虎

  小时候,村子巷口的那棵老槐树下,总坐着一位捏面人的老者。老槐树高大而繁茂,每到春天,洁白如雪的槐花便挂满枝头,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清甜的香气。树下的老者,就如同这老槐树一般,成为村子里一道固定而又独特的风景。
  槐花初绽的时节,我总喜欢蹲在他脚边,痴痴地看着他那双布满褐斑的手指在面团里游走,如同游鱼搅动春水。胭脂红、艾草绿、姜黄的面团在他掌心揉捏,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他的双手就像施了魔法一般,窜出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细腻而逼真;转眼又化作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翅膀轻薄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向蓝天。最妙的是他捏齐天大圣的时候,他眯着眼,小心翼翼地掐出火红的雉鸡翎,再用竹签轻轻一点,孙猴子的金箍棒便从耳朵里神奇地挑了出来。那威风凛凛的模样,仿佛真的能一个筋斗云翻出十万八千里。
  “吹糖人的刘瘸子来啰!”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孩童们忽然像炸开了锅似的,欢呼雀跃起来。远处,摇摇晃晃地驶来一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车架上支着一口锅,锅里琥珀色的糖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那香甜的气息瞬间弥漫在整个巷子里。刘瘸子支起家伙什,铜勺舀起一汪金液,手腕轻抖,在空中拉出丝丝缕缕的糖丝。孩子们屏息盯着那团金雾,眼睛一眨不眨,仿佛生怕错过什么奇迹。渐渐地,那团金雾凝成了一只玉兔,糖浆在阳光下透出蜜色,竟能看见里头颤巍巍的气泡,仿佛玉兔鲜活的心脏在跳动。
  那年深秋,日子一天天地凉了下来,那捏面人的老者再没出现在老槐树下。他的木匣子被收在了村委会的仓库里,无人问津。时光匆匆,我离乡打工多年,再次回到家乡。看见刘瘸子在教一个小徒弟吹糖人,那男孩总是吹破糖泡,糖浆滴在青石板上,凝成了一滴滴琥珀色的泪。刘瘸子的脸上带着无奈和焦急,却依然耐心地教导着。
  暮色渐渐漫过老槐树,我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失落。恍惚中,我仿佛又看见灰布衫的老者从石板路上缓缓走来。
  然而,我也明白,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有些东西注定会被淘汰。但我仍然希望,那些承载着我们童年欢乐和传统文化的技艺,能够以某种方式传承下去,继续在岁月的长河中闪耀着独特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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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A4 版: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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