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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果树寄情思
□庄培耀

  周末邻居送来一兜无花果。这些无花果绿中泛黄,圆润饱满,顶部都裂开了一道小口,中心有一点朱红,似少女朱唇轻启,散发着缕缕醉人的清香。轻轻捏起一颗尝了尝,软糯甘甜,蜜一般的汁液滑过舌尖,在口齿间缭绕。丝丝清凉的甘甜,不仅勾起我的味蕾,也让我的思绪飘向记忆深处。
  小时候,家里的院子里有一棵粗壮的无花果树,长势茂盛,枝叶婆娑,树冠如一片片绿云罩着静谧的小院,春秋能结两次果。每到成熟的季节,一颗颗绿中泛黄的无花果,像调皮的小精灵,藏在绿叶之间探头探脑,馋得我垂涎欲滴。这棵大树如一位谦逊睿智的老人,见证着我家的欢乐时光和家境变迁,为我的童年提供了难以忘怀的美食。
  清明节后,植物们纷纷带上自己的美丽和芳香,来参加春天的聚会,可当花谢香散之后,便不再受人青睐。无花果树却低调内敛,花朵包裹在肥大的囊状花托里,不易被人发现,不会招蜂引蝶、争美夺俏。然而它却最先亮出春果,过后才萌发新芽。新芽长成一根根枝条,几乎每片叶腋间都有一颗无花果,这就是秋果。
  七月份春果进入成熟期,每天早晨我总要把这些春果数一遍,有八九分熟的就得摘下来。春果特大,个头如鸭蛋,从中间竖向掰开,里面的花蕊呈鲜艳的红色,轻轻剥去外皮,咬一口细细品味,软如糕,甜如蜜,缕缕甘甜瞬间浸润了全身,令我回味无穷。春果不多,一天能摘三五个,便数着前屋四婶、东街张大娘、后街二大爷……每人分两三个不等。看到老人们眉开眼笑地接过,我心里更是甜滋滋的。
  春果采收后,穿着素净青布衣的奶奶,经常踮着小脚把淘米水、豆腐渣、泡软了的花生饼等,埋在无花果树的根部周围。奶奶说,果树出力了,要给它增加营养。我们姊妹几个也帮着奶奶挖坑、浇水,一起守护着这棵果树。
  入夏后,无花果树已是枝繁叶茂,在门前遮出了一大片阴凉。整个夏天,果树下从不寂寞,一胡同的小孩聚拢过来了,大一点的玩着过家家,小一点的在凉席上爬来爬去,玩得不亦乐乎。婶婶大娘们也常来凑堆,一边照看着孩子,一边聊着家长里短。一阵风吹来,树叶哗哗响,像是也参与到小院的欢声笑语之中。
  秋果成熟了,我送给左邻右舍和亲戚,和大家共同分享甜蜜的果实。后来,奶奶走了,无花果树也走了,它们变成了一只只鸟儿,栖息在我记忆的枝头。
  长大后才得知,无花果不仅是一种营养价值很高的水果,晒干后还可以入药,具有清热生津、健脾开胃等功效。常用于治疗咽喉肿痛、燥咳声嘶等,享有“百果之王”的美称。原来小小的无花果深藏不露啊!
  无花果,把花隐藏在花托里。它不言花开,似一位埋藏功与名的隐士,以独有的质朴与谦逊,默默结出甘甜的果实,仿佛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智慧,低调而深邃。而且每片叶腋处,都有一颗果实,好像对每片绿叶付出的感恩,又像是对我们全家人精心养护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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