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安军/文
　　【提要】史载，东方朔生于公元前161年，卒于公元前93年，仅活了68岁，按照今人的观念，这个年龄并不算高寿，怎么跟神仙也沾不上边，那为什么人们把他捧为长生不老的神仙呢？本文从“源于人们对长生不老的追求；源于人们对他幽默处世的崇拜；源于人们对他忧国忧民的敬仰”三个方面尝试解开这个谜团。
　　东方朔是现实存在的一位历史人物，《史记》《汉书》等文献对他均有记载。坊间也有很多他的传说故事。综合多方资料，我们知道，东方朔是西汉时期平原郡厌次县（今山东省德州市陵城区神头镇）人，官至太中大夫。他博学多才、滑稽幽默、正言直谏，一直跟随汉武帝身边。
　　东方朔生于公元前161年，卒于公元前93年，仅活了68岁，按照今人的观念，这个年龄并不算高寿，怎么跟神仙也沾不上边，那为什么人们把他捧为长生不老的神仙呢？我想主要有以下三个原因吧。

　　源于人们对长生不老的追求

　　在中国人的思想中，神仙是长生不老的。上至皇亲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长生不老”的梦想几乎与人类文明的历史一样久远。在我国民间，流传着一个又一个美丽动人的经典传说故事，嫦娥偷灵药、彭祖八百岁、秦始皇求仙、汉武帝炼丹、麻姑献寿、王母娘娘蟠桃会……
　　东方朔是一位和王母娘娘蟠桃会有密切关系的人物。晋朝张华的《博物志》中有记载：“时东方朔窃从殿南厢朱鸟牖中窥母，母顾之谓帝曰：‘此窥牖小儿，尝三来盗吾此桃。 ’帝乃大怪之。由此世人谓东方朔神仙也。 ”《列仙传》中记载：“东方朔者，平原厌次人也，久在吴中，为书师数十年。武帝时，上书说便宜，拜为郎。至昭帝时，时人或谓圣人，或谓凡人。作深浅显默之行，或忠言，或诙语，莫知其旨。至宣帝初，弃郎以避乱世，置帻官舍，风飘之而去。后见于会稽，卖药五湖。智者疑其岁星精也。 ”《古小说钩沈》辑《汉武故事》：“东郡送一短人……召东方朔问。朔至，呼短人曰：‘巨灵，汝何忽叛来，阿母还未？ ’短人不对，因指朔谓上曰：‘王母种桃，三千年一作子，此儿不良，已三过偷之矣’。 ”
　　西王母的桃要3000年才结一次果实，而东方朔偷了3次，意味着遇上了三次结桃，可见东方朔寿命之长，世上的人也视东方朔为长生不死的神仙。自此，以他偷桃子为题材的图画，也成为祝贺高寿的瑞图，《东方朔盗桃》便成了民间祝寿图长盛不衰的题材。
　　东方朔为岁星下凡的神话在其死后，一直在社会流传。《汉武故事》记载，东方朔死后，汉武帝感到疑惑，就询问使者，使者答道：“朔是木帝精为岁星，下游人中，以观天下，非陛下臣也。 ”张华《博物志》卷九《杂说》引《神仙传》曰：“说上据箕尾为宿，岁星降为东方朔。传说死后有此宿，东方生，无岁星。 ”明代何良俊《四友斋丛说》卷三十《求志》云：“余又闻东方朔是岁星之精。岁星，东方木星也，朔托生于东方，或者岁星为是。 ”钱希言《戏瑕》卷一《东方朔》，在考察了《独异志》《列仙传》《道藏经》《神仙传》的相关记载后，肯定地说“然则朔之为岁星所降，断无疑矣”。清代赵吉士《寄园寄所寄》卷六《焚麈寄·谭屑》指出，“古之异人，去来必有所自”，其中“东方朔感岁星，则生而禀星精者也”。可见，这种神化东方朔为仙的现象，后代多有相同的观念。

　　源于人们对他幽默处世的崇拜

　　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东方朔学识渊博，谈吐幽默，被推崇为相声一行的祖师爷，现在德云社还供奉着东方朔的画像。东方朔，字曼倩，据传，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著名相声艺人张杰尧到上海演出时，受到了上海观众们的热烈追捧，观众们送给他的锦旗上面就用金线绣着“曼倩遗风”。据说当年马三立先生拜周德山为师的时候，同样端端正正地拜过东方朔。
　　汉武帝游玩时看见一棵好树，问东方朔树名，东方朔说：“叫善哉。”几年以后，又见到这棵树，汉武帝再问他叫什么名字？他随口说：“它叫‘瞿所’。 ”汉武帝把脸一沉：“同一棵树，怎么过了几年，名字就不一样了？你在骗我。”东方朔的脑子反应极快，当时也沉下了脸，说：“马小时候叫‘驹’，长大了叫‘马’；鸡小时候叫‘雏’，长大了叫‘鸡’；牛小时候叫‘犊’，长大了叫‘牛’；人小的时候叫‘儿子’，老的时候叫‘老子’。这棵树也是一样，过去叫‘善哉’，现在叫‘瞿所’。世上少长生死，万物成败，能是固定不变的吗？”汉武帝听后觉得有理，只得一笑了之。
　　《博物志·卷八》记载了“君山不死酒”的故事。“君山有道与吴包山潜通，上有美酒数斗，得饮者不死，汉武帝斋七日，遣男女数十人至君山得酒，欲饮之，东方朔曰：“臣识此酒，请视之。 ”因一饮尽，帝欲杀之，朔乃曰：“杀朔若死，此为不验，以其有验，杀亦不死。”乃赦之。”东方朔说得有道理啊，如果杀死了我，这酒就不是吹捧的那种酒，就没有那么大的功效。如果真是‘不死之酒’，也就杀不死我。
　　汉武帝爱江山也爱美人。一次，东方朔陪汉武帝在龙舟上游玩，见武帝扭头瞅看岸边的一女子，船已行远，还继续扭头瞅着。东方朔就给武帝出了个脑筋急转弯：“万岁，你说世界上什么力量最大呀？ ”汉武帝这才回过头，不假思索地说：“这能难住朕吗？当然是马的力量最大。 ”东方朔摇头：“不对。”汉武帝略一思索：“非马即牛。”东方朔仍然摇头。“那就是龙的力量最大。”见东方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汉武帝不好意思一笑，说：“朕猜不着了，大夫你说呢？ ”
　　东方朔笑道：“世界上女人的力量最大。”汉武帝哈哈大笑，连连摇头说：“大夫差也，女子的力量莫说与龙相比，即使牛马也不及。 ”东方朔笑道：“可是刚才我分明看见一个弱小女子竟把龙头拉弯了呢。 ”汉武帝这才如梦初醒，一脸尴尬。
　　类似上面这种斗嘴斗智的游戏，虽然还不是现代意义上的相声，但可以称得上是即兴发挥而又随机应变的相声表演的雏形。其中，东方朔为主角，汉武帝为配角，朝臣侍从为观众。笑不仅可以让自己的身心愉悦，还能给别人带来好心情。有一个愉快的好心情，青春常驻不是梦，健康长寿乐悠悠。

　　源于人们对他忧国忧民的敬仰

　　东方朔博学多才，对当时的政治局势有自己的观点，“时观察颜色，直言切谏”，东方朔的言论虽然诙谐，但也有他深刻、尖锐的地方，更不是一味阿谀颂扬，以顺遂汉武帝的心意为目的。
　　东方朔真正遇事还是敢于直谏的。例如，武帝喜欢打猎，经常带一帮人，微服外出打猎。这样既扰民，又不安全，所以在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有人提出新建一个方圆百里的上林苑，专供皇帝打猎之用。武帝听了很高兴，但东方朔却觉得这件事劳民伤财，侵犯百姓利益，坚决反对这样做。他在给武帝的《谏除上林苑》中列举了历史上楚灵王修建章华台、秦始皇修建阿房宫等等事例，说明耗竭民力，不顾百姓死活，最后都是自酿苦果，建议武帝应该吸取这些历史教训。武帝虽然表面上接受了他的意见，认为他忠心可嘉，封他为太中大夫，还赐予黄金百斤以示奖励。虽然后来上林苑还是不动声色地建了，但东方朔这种敢于“为民请命”的精神，还是值得赞许的。这与太中大夫吾丘寿王不仅不加以劝阻，反而为之扩大上林苑的行为相对照，更显出东方朔具有政治家的眼光和气度。
　　还有一个例子，是他坚持原则，怒斥馆陶公主情夫董偃的故事。这位馆陶公主就是把女儿嫁给武帝的刘嫖长公主。刘嫖自丈夫去世后，找了个小白脸董偃，董偃经常陪伴武帝斗鸡走狗，喝酒玩乐。有一次，武帝还准备在正殿上宴请刘嫖公主和董偃两人。东方朔这时正在殿下值勤，见董偃来了，上前阻止他入殿，并当场禀奏武帝道：“董偃有三大死罪，不能入殿。 ”武帝问道：“怎么说法？ ”东方朔道：“第一罪是以人臣私侍公主；第二罪是男女淫乱，违反王制；第三罪是引诱导陛下纵情玩乐，奢华享受，此为国家奸贼。国家堂堂正殿，怎能容得这种奸贼随便进出。”武帝不得已，只得改在北宫另设饮宴。武帝为感谢纳谏，还赐给东方朔黄金三十斤。董偃遭此打击，再没有了往日的威风。
　　就在东方朔临终前，还上书武帝“诗云‘营营青蝇，止于蕃。恺悌君子，无信谗言。谗言罔极，交乱四国’。愿陛下远巧佞，退谗言”等。他这种直言极谏的品格，历来受到称赞。在《史记·滑稽列传》中，褚少孙借武帝之口说：“顾东方朔多善言。”班固赞许他：“正谏似直”，明代康丕扬在《东方先生文集》中赞誉他：“愚尝读班孟坚《汉书》而深有感于东方先生，讽谏直谏各归于正，超出汉廷之上，大有益于人主。 ”
　　历史上东方朔的故事很多，他是一个为人正派，心怀天下之人，他可以说既是汉武帝的臣子，也是朋友，更是老师。汉武帝有如此的成就，离不开东方朔时时在他身边劝诫、教导，他有许多的建议和意见都是从为国利民的角度出发，而汉武帝也多为虚心求教和接受，造福了天下百姓。
　　正是由于后人敬佩东方朔的人格，崇拜他渊博的学识，把他誉为智圣、滑稽大师，推崇他为相声、占卜、俗文学的祖师爷，甚至说他是岁星、桃仙子，进而将他捧成了神仙也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