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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开蒙时

  戴永瑞
  小学校就在我家屋子的西边,差不多只有五十米的距离,上课时急促的铃声,下课后孩子们欢闹声,在家里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七岁的时候,母亲拉着我的手,站在离学校不远的小路上,望着小操场上孩子们活动的身影,对我轻轻地说,你该上学了。我欣喜地仰起头,咧着嘴有些羞涩,胆小的我一想起要融进这些孩子之中,就有些不知所措,但上学的念头在那一刻顽强地钻进了我的心里。之后,我每天独自一人跑到那条小路上,看着那几间不同于民房的教室,感受着从那里传来的各种气息,并努力想象着在那里所有人中间发生的一切。
  秋天里,安静了好长时间的小学校突然热闹起来了,在小路上,好多刚开学的孩子在大人陪伴下,背着书包,扛着小板凳,向学校走去。他们小脸个个是红红的,充满兴奋又有些紧张。母亲用有些掉色的红布赶做了一个小书包,父亲也从木匠那里拿回了做好的小板凳。记得那天,父亲特地放了一串长长的小鞭炮。之后,我跟着母亲到学校报到。可想而知,我的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记不清母亲什么时候回去了,也记不清母亲嘱咐我说了哪些话,和所有的孩子一样,我分到一个教室,坐在教室里,我四处打量,前面的黑板,黑板上方鲜艳的几个字,教室后面墙壁上的布置,眼前的课桌,身边的同学,只觉得充满了无比的新奇。
  年轻的王老师走进了教室,他抱着一摞簇新的书,一本本地发给我们。顿时,教室里有了特别的香味。我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轻轻的风带着书香直钻鼻孔,那是一种带着大自然阳光、雨水和草木的气息,让人久久难忘。好像现在的书与之比较起来,香味总是缺少了那份灵动,显得生硬。之后每当上课的时候,我从小书包里取出新书,总要先凑到鼻孔闻上一阵,心胸随之开阔,头脑自然清醒,心底的灵动也自由生长。觉得老师的每一句话都能熨在心里,对他的每个动作、每个神态都能心领神会。
  放学到家了,我还喜欢踅回小学校溜达。喜欢抬头看,吊在走廊房梁上的方方扁扁的大铁板,它能发出清脆响亮悦耳的声音,让我们有序地在学校里学习,真是了不起。还会偶尔在地上见到一张风中翻飞的白纸,会无比兴奋和惊喜,其实那是一张其他同学写过作业的纸。要知道,那个时候家庭条件很差,纸笔都节省着用。将那些纸聚在一起用母亲的针线,钉装成小本子,会用上好长时间。其实,对白纸发自内心的喜欢,更重要的是,源于天生对纸张的一种敬重与偏爱。
  在乡村小学校里,我懵懵懂懂的童年,就像一粒种子,在某一天突然唤醒内心的潜力,连同我小小的心智,在阳光下生根,在雨水中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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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4 版: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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