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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上 棉花开
  农村有谜语:“春来播种夏开花,朵朵鲜花像喇叭,喇叭谢了长桃子,桃子秋天又开花,用它做成衣和被,冬天再冷也不怕。 ”谜底就是棉花。
  鲁西北平原有“枣芽发,种棉花”的农谚。每年刚一开春,乍暖还寒时候,农民就开始为种植棉花而忙着运粪施肥,浇地造墒,翻耕平整土地。谷雨时节,当枣树枝上长出新芽,正是播种棉花的好时机。
  棉花是一年两次开放不同花朵的一年生草本植物,夏天开的花朵叫棉铃花,秋天开的花朵叫棉絮花。夏花开得绚烂,秋花开得温暖。比起玉米、大豆等农作物,棉花从早春种植到秋后打棉花柴,在地里时间最长,是最后一个离开田野的农作物。不知怎的,棉花爱招虫子,什么棉铃虫、棉蚜虫、棉叶螨等,隔三岔五就得喷一遍农药。棉花生长期间,除了打药,还要经过施肥、浇水、锄草、掐心等好多次田间管理,才能摘拾棉花。所以人们常说“棉花地里有忙不完的活”,“棉花地里的活最占人”。
  入夏以后,一棵棵小树大小的棉花组成一片片绿洲,鹅掌型的叶片上泛着油亮的青光,枝枝桠桠上长满花蕾。从夏至开始,棉花枝上一批一批地、陆陆续续地开放出硕大美丽的花朵。在“花青素”作用下,每朵棉铃花都会变化几次颜色,刚开放时是乳白色,慢慢会变成浅黄色,半天后就变成粉红色,一天后变成玫瑰红色,两天后变成紫红色,最后变成褐色。由于棉株上各部分花的开放时间有先有后,所以看上去就有乳白色、浅黄色、粉红色、紫红色等多种不同颜色的花朵并列绽放,绚丽多彩,赏心悦目。给整天在棉花地里忙碌的人们送来了养眼的鲜美,提神的芳香,丰收的希望。
  棉铃花虽然很漂亮,但并不以花朵著称于世。结果是,重成果、讲实惠的人们并没有把她列入百花之中,花卉序列中也没有棉铃花的名字。因为人们更注重她最终结出的可供使用的棉花纤维——棉絮花,简称“棉花”。姹紫嫣红的棉铃花好像并不在乎“名分”,虽然花朵不小,颜值不低,却依然低调、悄悄地开放。每朵棉铃花开放十多天就脱落坐桃,因为有先有后压茬开放,前后可持续一个多月的花期。
  夏末秋初,完成历史使命的棉铃花静静地谢了,棉枝上陆陆续续地结满了形状酷似桃子的棉铃桃,一棵上少则十几个多则几十个,压得棉枝弯下腰。微风一吹,沉甸甸地来回摆动,好像在向人们招手致意。长足个儿的棉铃桃由青绿色逐渐变为棕褐色。
  进入深秋,棕褐色的棉铃桃会慢慢地咧开大嘴,绽开笑脸,争相怒放。棉铃桃一般分作五瓣,开始时像橘子瓣,每个分瓣都包含着白色的裹着棉籽的棉花纤维。棉花纤维不断伸长膨胀,越膨胀越大,当棕褐色的壳再也包不住棉花纤维的时候,一团团白花花的棉花就会挤到暗绿色的叶子前头,竞相绽放,把整片棉田装饰成银色的世界,洁白耀眼。这就是棉花第二次开出的花——棉絮花,这就是人们真正想要的劳动果实。习惯上,人们不仅把生长棉絮花的这种植物称之为“棉花”,而且把棉絮花也称之为“棉花”。
  “花见花四十八”,说的就是从棉铃花开到棉絮花开需要四十八天。棉蕾一批一批地开花,棉铃花则一批一批地坐桃,棉铃桃就一批一批地开放。每隔三五天就得摘拾一遍棉花。
  摘拾棉花,只须五指分开分别对应棉花的五瓣,均匀地一捏,轻轻地一抽,柔软雪白的棉花便整团整团地出来了。
  遥想当年上小学的时候,实行“教育必须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教学方针,每个星期都有半天劳动课。秋日的劳动课,我们常常在老师的带领下去给生产队里摘拾棉花。人人腰上捆扎着自家缝制的大布兜,每人一垄,一双双小手灵巧地在棉花丛中穿梭,不大一会儿布兜便鼓凸起来。我们将一兜一兜的棉花集中倒在铺在空地上的大包皮上,由专人打包运走,我们则继续摘拾棉花。
  记得冬季农闲时节,我们生产队就开“弓坊”加工棉花。被加工的棉花称为“籽棉”。弓坊有“轧花”和“弹花”两个加工车间,轧花车间使用轧花机把籽棉中的棉籽分离出去,变成皮棉。弹花车间使用弹花机再把皮棉加工成蓬松柔软的棉絮。
  棉花既是重要的纤维作物,又是重要的油料作物,也是含高蛋白的作物,还是纺织、医药、精细化工原料和重要的战略物资。棉花纤维(棉絮)能制成多种规格的织物,适于制作各类衣服、床上用品、工业用布等。棉籽主要用于提炼食用棉籽油,提油后的渣饼还能作为家禽家畜的饲料。棉花柴(棉秆)还是很好的燃料。
  上世纪80年代初,是我们家乡一带种植棉花的鼎盛时期。那时,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粮食生产不仅解决了温饱问题,还有了剩余。在粮食问题解决之后,国家根据建设和发展需要,鼓励农民种植棉花,适时提高了棉花收购价格,农民种植棉花的积极性空前高涨,喊出了“要发家,种棉花”的口号。棉花丰收后,曾经出现过“卖棉难”的问题。赶着大车小辆卖棉花的农民,在各个乡镇棉花收购站的大门口排起白色长龙,当天挨不上号的农民就睡在棉花包上过夜,以便第二天抢先卖棉。
  现在,我们家乡一带很少看到有人在农田里种植棉花了。但是,家乡过去的棉田里,那些开得艳丽多姿的棉铃花,洁白温暖的棉絮花,以及乡亲们辛勤劳作的身影,一直留存在我的记忆里。□王新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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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4 版: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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