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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杨盘
作者:四十
  沧州掌柜的来到街南场院里,只见 “六和顺”老当家的正领着六个儿子脱坯呢。六个儿子光着脊梁,埋头干活,个个大汗淋漓,其他外人一个没雇。沧州掌柜的不知情,人家老朱家,就是因为六个儿子不分家,大家和睦过日子,才将油坊、杂货铺起名都叫 “六和顺”的。沧州掌柜的心中不由感叹:这样的人家还能过不好日子吗?更不用担心骗货赖账了。沧州掌柜的与“六和顺”老当家的见面,货钱的事只字不提,第二天吃罢早饭走了。从此, “六和顺”到沧州这家商店拉货,早晚年终结账。
  那时候, “六和顺”撑劲呀。杨盘每年赶庙会雇大戏班子, “六和顺”出车接戏班子。每次去接戏班子,套六挂马车,每挂马车都是一样颜色的骡马,马鞍子上写着“六和顺”三个大字,赶车人穿一样颜色的衣裳,惹得沿途乡民眼馋心痒,赞叹不止。
  街店上的人与乡村人比,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他们常常管村里的人叫 “乡下的”,话语里隐含着一种轻视。 “六和顺”坐地杨盘,人财两旺儿郎多,面对众人羡慕的目光,讨好的夸赞,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有时候也禁不住轻飘了,做起事来也不免犯 “狂”。有一年, “六和顺”的狂与 “毛家”的狂交火了。
  “毛家”在杨盘街上有街宅、店铺。一次, “毛家”张伦元的二公子张寿堂骑着高头大马去杨盘,进了杨盘街,见人不说话,昂首挺胸不下马。街上的人看着不顺眼,你不就是个土财主吗,跑到杨盘街上来显摆什么。这事传到 “六和顺”弟兄们的耳朵里, “六和顺”弟兄们也气不忿,说: “修理修理他。”
  这一天, “毛家”二少爷又来杨盘,走到大街上, “六和顺”家的孩子突然向二少爷骑着的大马抛出一块砖头,那马受到惊吓猛然扬起前蹄挺立起来,二少爷没提防,从马上摔了下来。二少爷吃了亏,回家跟父亲说了,张伦元说: “这事我管不了,让你娘去办。 ”原来,这是张伦元耍了个心眼:张伦元的原配夫人去世后,又娶了个二房,二少爷反对,从来不管继母叫娘。这一次,张伦元是想通过这件事沟通二少爷与继母的关系。二少爷没办法,来到继母屋里跪下哭诉事情经过,恳求说: “娘,无论如何你也要给儿子出这口气。”继母见此,说: “起来吧,这事我管了。拿出几顷地跟‘六和顺’打官司,咱那油坊连个碾盘角也动不着。”
  “毛家”带着厚礼,托了李士固村一个绰号叫 “热烙铁”的写呈子 (现在的律师)的人,给出面打官司。 “六和顺”听说 “毛家”要和他家打官司,也赶紧找人写呈子,也找到了 “热烙铁”。两家找到了同一个人, “热烙铁”一手托两家。
  两家都找 “热烙铁”,是因为“热烙铁”在当地写呈子、帮人打官司告状很有名。人们给一个人起绰号大都是对号入座的,听听这个绰号,就能知道他是个非泼皮无赖但是个难缠的主儿。说起 “热烙铁”,宁津县的几任县长听见他的名字都头疼,他是个动不动就使县太爷的座椅摇晃不定的主儿。他出面打官司胜多败少,是有名的铁嘴钢牙,有理的官司保你打赢,没有理的官司也能给你争出三分理,不说理的事儿他也做了不少。
(四十)朱殿封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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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版:副刊·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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