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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中秋
□石俊青
  在我的记忆里,中秋节总是忙碌着的。农历八月,本就是庄稼次第成熟的季节。谷子、大豆等不得,熟透了会脱粒、爆荚;棉朵盛开,白花花的,特别显眼,那可是庄稼人的钱袋子,丢一朵都心疼,必须及时摘回去。收玉米最为麻烦,先打叶子,再掰棒子,最后刨秸秆。每年的八月十五前后,乡亲们收工都很晚。胡同里的马车不时穿过,铃铛声、吆喝声络绎不绝。家家院子里堆满玉米棒子,大门两侧都竖立着捆好的玉米秸秆,如同站岗的士兵一般。而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就在这忙碌喧嚣中升起来,把圣洁的光辉撒满丰收的小院。
  虽说农村秋忙,大人们都踏着夜露回家,但中秋节却从不凑合过。父亲早几天就赶集买回一块肉,还有几个苹果或是一串葡萄。月饼自是少不了的,几块月饼用纸包成长条,月饼皮上的油把纸浸透,香甜的味道飘满屋子。但我们再馋也不敢偷吃。老规矩,两块月饼要留起来给爷爷日后打牙祭,另外几块等中秋节晚上切成小块,在盘子里摆成花形。冬瓜肉片的包子是母亲一早起来蒸好的,再从自家园子里摘几样小菜炒了,装一盘水果,总能凑几个菜。后来日子越来越好,父亲甚至会买只烧鸡煎条鱼,整出个五谷丰登八大碗来。
  菜做好摆到矮方桌上,搬到院子里,再倒上一壶酒。父母便跪在月下摆酒布菜、念念有词。大概是感谢天地神灵保佑风调雨顺,祈祷家人生活幸福安康圆满之意吧。反正,在这些仪式结束之前,桌上的东西小孩子是绝不能吃一口的。记得那年中秋节,爷爷“严肃”地告诉我们,必须等“天爷爷”吃过后才能开饭。弟弟那时才几岁,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爸妈在外面虔诚跪拜,直到饭菜搬进屋里他还“正襟危坐”不敢放肆。看着我们拿起筷子,他一脸的疑惑,悄悄问我:“姐,天爷爷还没来呢,咱不等他了吗? ”
  那时的月饼几乎都是五仁的,切开后,里面的青红丝煞是好看。虽然我们只能吃到一小块,那别样的香甜,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忘记。我经常把那一小块月饼留到饭后。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聊着天扒玉米棒子皮,困了累了,就拿出来跟弟弟妹妹咬一点,那甜蜜中,便又多了些欢喜出来。
  我们干活时,弟弟便自己在旁边的大水盆里“捞月亮”。那时的月亮好大好圆啊!像个智慧通达的老人,慈爱地俯瞰着大地,安静又明亮。他停驻在每一个小院里,守护着大家丰收的喜悦、团圆的幸福。我们笑时,月亮也在温柔地笑;我们睡了,月亮便慢慢爬高,把更美好的希望种到我们的梦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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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8 版:柳湖·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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