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惊蛰，是万物苏醒的时节，也是春耕忙碌的时节。一声惊雷，凝聚着大自然的雨露，惊醒了冬眠的虫蚁，也舒展了遍野的草木。
　　从古到今，一代又一代的人在赶往春天的路上前行，他们走过烂漫的花丛，走过淙淙的溪水……走过许多甜蜜或苦涩的时光。也许，这一场春雨已不再是当年的春雨，劳作的姿态也不再是旧时的模样。惊蛰，这个令万物苏醒和吟唱的节气，它依然穿越似水的流年，将希望挂在柳叶青青的枝头，将芳菲洒满春意盎然的人间。
　　记得小时候，每当春雷如战鼓般敲响的时候，爷爷就开始收拾农具。把锄头和犁尖用磨刀石打磨得雪亮，将挂在墙壁上的镰刀取下来，拂拭去一冬的灰尘。忙碌完了，就从抽屉里取出擦拭得干干净净的古铜色的牛铃，走到牛栏给那头辛劳了多年的老黄牛戴上，嘴里还念念有词：“老伙计，一冬憋坏了吧？”当时还年轻的父亲总是念叨：“急什么急，还早着呢！”爷爷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深吸一口说：“惊蛰了，地气活了，虫子都要出来蹦跶了，人怎能懒散哩？”春雨初霁，四周还弥漫着湿漉漉的雾气，爷爷便一手扶着肩上的锄头，一手拉着老黄牛向田里走去，年轻的父亲和年幼的我也快步追上去。
　　爷爷的一生都在土地上劳作，他熟悉土地、庄稼和春夏秋冬的每一个节气。“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田家几日闲，耕种从此起。”是唐代诗人韦应物的诗，我的爷爷没有读过。但每年惊蛰的第一声惊雷，爷爷却听得真真切切。在爷爷的心中，惊蛰并不是一个年复一年、司空见惯的节令，惊蛰意味着虫蚁苏醒，意味着小麦返青，意味着希望的再次萌发，也意味着生命的再次张扬。爷爷说不出这些意象，他只会简单地用一句“地气活了”来概括。春天的一切意象，无论是新芽初绽，还是黄莺初啼，都预示着万物蓬勃的生机，都告诉我们要珍惜这新一轮生命的复始。明代的无名氏在《白兔记牧牛》一文中概括得颇为全面：“一年之计在于春，一生之计在于勤，一日之计在于寅。春若不耕，秋无所望；寅若不起，日无所办；少若不勤，老无所归。”但在我心里，都比不上爷爷的那句话来得实在：“虫子都要出来蹦跶了，人怎能懒散哩？”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我们也该收拾行装再次上路了，虽然，我们不再是肩扛着锄头的农人。
　　□王春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