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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前位置:德周刊20160603期 >> 第07版:柳湖
昔日的鲁北农家
□王兴海
  我经历了有生产队的年代(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时鲁北平原各农家的模式基本是差不多的。
  院子里有水缸,有咸菜缸,有地瓜窨子,有白菜窨子,有鸡窝,有猪圈,有粪坑,猪圈与粪坑与厕所连在一起。
  为什么要有水缸呢?因为一个村子里只有一两口水井。井是敞口井,村民都去那里从十几米深的井里提水喝。早晨最要紧的活就是在下地前到井里提水,将水缸灌满。每天早晨天不亮,全村的胡同里都“吱悠吱悠”地响着扁担挑水的声音。我从17岁就从井里提水,现在想起来就后怕,那么大口的水井,那么深的水,一旦掉下去就没有在这里写文章的我了。尤其是冬天,井台上结着冰,滑滑的,站都难站稳。
  咸菜缸是必备的。白萝卜收下来,首要的是用大盐满满腌上一缸,一年四季就有咸菜吃了。那时候,咸菜是饭桌上下饭的重要东西。我记得上高中期间,每次上学除了带足玉米饼子以外就是装满一罐头瓶子咸菜。在学校里谁的咸菜有点油都常被偷着吃掉。
  地瓜窨子是储藏地瓜的。地瓜是那时的重要粮食,是要好好保存的。地瓜窨子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像水井一样的圆形的,一种是长方形的。两种窨子下面都向侧面挖出洞,将地瓜放在洞里,地瓜上面撒上沙土。那时我放学回家经常下到地瓜窨子里,把地瓜拾到篮子里让大人提上来。中午或晚上的饭桌上就是一盆一盆的地瓜。
  白菜是家里最重要的菜,尤其是冬天,白菜几乎是唯一的菜。放白菜不像地瓜一样放在窨子里,而是挖一个坑把白菜头朝下放好后用土埋起来,吃的时候现扒。这是放白菜的唯一办法。不这样,冬天就吃不上白菜。
  鸡是家家户户都有的。鸡蛋不仅能吃,还能卖钱。可以用卖鸡蛋的钱买油盐酱醋。那时候黄鼬什么的多,晚上经常有黄鼬拉鸡的事,所以都要建好鸡窝,一般把鸡窝建在北屋靠窗户的地方,以便有动物拉鸡的时候能听到。每到太阳落山,鸡们都自觉钻进窝里,人们都要把鸡窝门关好。不知什么原因,以后的鸡都上树宿了。供鸡下蛋的窝一般在窗台上,有的用砖盘一个,有的就用一个土坯斜放在窗台上,里面放上一把麦秸。一听到鸡在院子里“咯咯哒、咯咯哒”地叫起来,主人就走到它的窝前,拾出一个热乎乎的带着血丝的鸡蛋。那时人们对一个鸡蛋是很在乎的,妇女们为一个鸡蛋争执、吵架的事经常发生。
  喂猪一是为卖钱,一是为积肥。那时化肥很少,种庄稼靠得是粪肥。猪圈连着粪坑连着厕所,猪把粪坑里的肥踩均匀,沤出一坑又黑又好的圈肥。
  屋内模式一般是这样的:
  进了屋一侧是锅灶,锅灶连着土炕,烟囱从土炕的里角上伸出屋顶。有一个谜语这样说,“黑嘴、红牙、扁扁的身子、撅尾巴。”黑嘴指的是灶脸,红牙指的是火焰,扁身子指的是土炕,撅尾巴指的是烟囱。这样的结构有好处,当烧火做饭的时候,炕也热了。一般还在炕与灶之间加一个小锅,也叫“二锅”,在烧大锅的同时“二锅”的水也热乎了,可以洗手洗脸。
  在北墙上一般挂一个黑黑的小油罐子,像谜语说的,“黑鬼黑鬼,靠墙没腿。 ”罐里放把小油勺。小油罐里一般也就盛一二斤油,这一二斤油不知要吃多长时间。那时的油很金贵,是舍不得开一回炸锅的。炸藕合子好像很高地位的人才可享受。在房梁上一般横吊上一个木头杈子,吊得高高的,杈子上放干粮,防止老鼠偷吃。有的还在梁上吊下一只篮子,篮子里放干粮,也为防老鼠。但老鼠狡猾得很,它会顺着绳子进到篮子里,吃够了干粮就从篮子上跳到地上。
  冲北屋门一般是一张八仙桌,两边各配一把椅子,那是当家的大人用的。八仙桌下有一个小矮桌,不吃饭的时候在八仙桌底下,吃饭的时候将它拽出来,那是孩子们吃饭用的。那时候家里孩子多,能围一小桌子大小不一、脏儿吧唧的小孩子。
  上面院子、屋子里的模式到上世纪80年代开始逐渐变化。
  家里没有了大水缸,因为家家都有了压水井。村里的敞口井渐渐给填死。人们吃上白面,地瓜少了,也就没有地瓜窨子了。后来牛成了家里的劳力,家家喂牛了,有了牛圈。再后来三轮车、拖拉机进了家门,牛也不喂了。现在农村家里牛、猪、鸡都少有喂的了。白菜也不用埋,想吃什么菜一年四季都有。
  屋内炕换成了床,做饭用煤不用柴了,也就没有了大灶,有灶的也不再在正房。黑黑的小油罐子再也不见。棉花大丰收时,农民都用大缸盛油。藕合子成为人们吃腻了的东西。这时农家说不出什么模式了。我曾说过,这种没有模式才是最好的模式。现在想这话不对,如今一些农村成立了社区,都住上一样的楼房,楼里也一样的摆设。这又有模式了,是高一级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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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7 版: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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