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征兵时节。入伍近40年的我,每到这个时节,总不由自主地想起入伍时的接兵干部潘广田。
那年,我领到入伍通知书后,接兵干部要对我们进行家访。那天早上天刚亮,我便迎着漫天的薄雾到公社驻地去接他。在公社院内的武装部办公室里,武装部孙部长送他出门时,手里拿着一包“雪梅”香烟和他推来推去。孙部长说:“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一小包烟,没啥。 ”他显得无可奈何,便接下了烟,却并没有装进衣兜。就在孙部长转身出门时,他迅捷地把烟放在桌子上的搪瓷缸后面。身后的我刚想说点什么,但看到他那严肃的表情,止住了口。
前一天刚下了一场大雨,从公社到我家3公里路,道路非常泥泞。我在前边带路,他穿着雨靴跟在身后。他一边给我讲火热的军营生活,一边询问我的家庭情况。不知不觉,我们就走到了我家。全家如同迎接几十年不见的亲戚一样,备好了丰盛的酒菜,人人都笑脸相迎。他看到这阵势,却紧皱眉头。他被我们拉上桌席,却滴酒未沾,只简单地吃了点饭。不到10分钟,他便离席而坐,掏出笔记本和我们聊了起来。家访结束离开时,他掏出2元钱付饭费,我们都愣了。父母说啥也不收,硬把2元钱塞进了他的行军包。
饭后,他还要走访另一家。父亲拿过他的行军包,塞进去一条烟说:“孩子在部队全靠你们了。 ”他怒了,从包里抓出那条烟,很不客气地扔给父亲,说道:“孩子在部队全靠自己努力,再说,部队有规定不能收取新兵家庭的任何礼品,如果收了我就会犯错误!”父亲紧握住他的手说:“部队真不愧是革命的大熔炉、大学校。孩子交给你们,我一百个放心! ”
离开家后,我负责带路,陪他到邻村的另一家。没走多远,他突然掏出2元钱对我说:“小吕,交给你一项任务,替家里人收下这顿饭费。”我当然不肯接受。他又严肃地说:“部队可不比地方,这钱你要不接的话,你这兵就别当了! ”少不更事的我听他这么一说,再看到他那严肃的表情,震住了,害怕了,只得收下了钱,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后来,我到胶东一座军营后,来不及和他道别,就被挑到另外一个团队,经多方打听才知他在离我营房驻地3公里的某炮兵团的一个炮兵连队当排长,但始终未能和他见面。后来部队整编,他的炮兵团被撤销合编到我们团后才有幸见到面。
他不仅是我最初的榜样,更是我一辈子敬佩的人。
□吕希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