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80大寿时拍的合影,中排左三是二姨、左四是母亲,后排左一是作者。
二姨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她善良、淳朴、勤劳,对我们几个孩子疼爱有加,更是在生活困难时期把吃的省下来,帮我们度过了灾年。
小时候,每年正月我都去二姨家拜年。因为路远,我每次都会住下,有时还住七八天。虽然二姨的家境不是很好,可她总是想法做好吃的,还给我买鞭炮、糖人之类的玩意儿。临走时,她还把黄面、油炸糕等稀罕吃食装到篮子里让我带回家。
上世纪60年代,正处生活困难时期,地里没有什么收成,家家户户都吃不饱,别说粮食,就连树叶树皮都成了好东西。我们村人多,附近村庄又密集,地里、树上被 “搜刮”得干干净净,就连野草野菜、杨树叶、槐树叶也很难弄到。
一天,二姨传信儿让我拉着小车去她家。到了她家,二姨不但给我做了一顿久违的、有面有肉的饭菜,还装了满满一车地瓜叶、萝卜缨、榆树皮之类的代食品。临走前,二姨悄悄对我说: “最底下有十多斤地瓜干,我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多了我也拿不出来。”我知道弄点地瓜干多么不容易,便说: “你自己留着吃吧,有这么多菜就很好了。”二姨急忙推着我走: “你甭管,别多说了,你姨夫不知道,快走吧!”
其实,从姨夫送我时笑眯眯的表情,就能猜出他知道这件事。姨夫送我到村头,说:“我们家的粮食真不多,凭你姨的脾气,只要有,她不能只给你这么一点儿地瓜干。”
我几乎是飞奔着回家的,心情别提多么激动。这些东西现在看来不过是些烂菜叶,可在那个时候就是救命的粮食,比鸡鸭鱼肉还要珍贵。
看着满车的吃食,母亲高兴得不得了,赶忙泡上地瓜叶,掺上点儿地瓜面做窝窝头,让一家人吃了顿饱饭。
母亲80大寿的时候,二姨提前一天来到家中,姐妹俩聊了整整一宿,那个亲热劲儿就别提了。说起以前的事,母亲不停地感谢二姨: “那一车子菜和地瓜干救了俺一家人的命!”然后又对我们兄弟仨说,“你们千万别忘了二姨的恩情。当时村里都有人饿死,要不是你二姨,说不定咱家哪一个就活不到今天。”这是大实话,让我感动地流下了泪。
二姨82岁时离开了我们,她走得很安详。每每静下心来,她那和蔼可亲的面容、辛勤劳作的身影,就会闪现在我的大脑中,让我一直怀念着。
□贺书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