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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有位老八路
  

□张剑迟
  1985年,我在李屯乡新高中学读初三。那个年代治安状况相对来说比较混乱,为了校园安全,校长从邻近的老高庄请来一位老八路负责守夜,并为他申请了一杆打兔子的猎枪,并许他只需夜间值守。
  老人约莫六十,身材精干,套一件褪色的黄军大衣,面容清瘦,眼神里透着历经风霜的锐利。我们不免有些失望,私下嘀咕:一个老人家,真能护住我们?怕不是连自己都难周全。
  他的值班室紧挨着学校伙房,原是厨师的宿舍,因厨师多是本村人,夜间并不留宿。值班室东边,便是两排男女生宿舍。说来也怪,自他来了以后,校园竟月余太平。我们私下猜测,莫非是老八路的威名,镇住了周边的宵小?直到一个深夜,一声轰然枪响划破寂静,将我们从梦中惊醒。次日早饭时,有同学说,昨夜老八路巡夜,瞥见教室前棉花柴垛旁影影绰绰蹲着个人影,便鸣枪将其惊走。
  后来的一天,我因晚自习调皮捣蛋被老师在走廊罚站。初时站着尚可,夜深露重,脚下寒气渐生,我不停跺脚取暖。这时,老八路巡夜归来,见我瑟缩不已,便唤我进屋暖和一下。我略一迟疑,终究难抵那屋内的暖意,低头迈了进去。
  屋里,他训诫了我几句,说老师严格是为学生好。随后,我按捺不住好奇,问起他当年的故事。昏黄的灯光下,老人敞开黄大衣,意气风发,眉宇间英气逼人。他兴奋地讲起许多神勇惊险的战斗往事,我听得入迷。具体情节如今大多模糊,唯记得他一句“那时我双手使盒子炮,抬手就能打断电线”。这话我当时将信将疑——电线杆那么高,电线那么细,哪能说打中就打中?
  1991年夏,我师范毕业,恰巧分配回新高中学任教,方才得知,这位老八路竟是一位同事的父亲。从同事和乡邻口中,我听说老八路是抗战时期的武工队长,化名袁超,外号“小白龙”,在东阿、平阴一带威名赫赫。老人是左撇子,却能使双枪,抬手打电线,百发百中,令敌人闻风丧胆。从此,“老八路袁超”这个名字,便深深烙印在我心中。
  又过二十余年,我结识了老八路的小儿子、仪醪酒厂厂长高春晗,向他求证其父的往事。
  原来,老八路大名叫高心见,生于1924年,1938年年底参加革命,后化名袁超,与聂华民、齐林山等同志是亲密战友。投身革命后,追随聂华民同志,转战东阿、平阴。因胆大心细,枪法如神,后担任东阿县武工队长,也曾任冀鲁豫第一军分区刘致远司令部的执法队长。最令他自豪的便是这手枪法,也赢得了领导的信赖与器重。
  1947年,老八路随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同年7月参加了惨烈的羊山集战斗。战斗中,他身染重病。战役结束后,因身体无法支撑继续南进,只得含泪上交伴随自己征战多年的双枪,持部队证明在东阿医院疗养一段时日后,返回了故乡。2009年秋,老八路高心见与世长辞,享年86岁。
  十年征战满沧桑,传奇哪能是寻常;英雄如雪落黄土,黄土埋骨不埋名。我想,正是千千万万如老八路一般的英雄先烈,铸就了我们今日和平美好的生活。我们应当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在各自平凡的岗位上恪尽职守、发光发热,为中华民族的繁荣昌盛,贡献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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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A4 版: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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