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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前位置:齐河报20250507期 >> 第A4版:文化
藏在银发里的光
□瞿杨生

  母亲的头发,是什么时候开始白的?我总以为,白发是忽然冒出来的。可那天午后,阳光斜斜地照进屋里,她坐在藤椅上打盹,我才发现,她的鬓角早已染了霜。那白不是雪一样的刺眼,而是带着柔和的银光,安静地伏在那里,如同已经很久了。
  在我年幼时,母亲的头发乌黑油亮,能绞出粗实的辫子。煤油灯下,她缝补衣裳的针尖总闪着细弱的光。后来不知从哪天起,那头发渐渐变得稀疏,恰似秋后的芦苇,黑里透出灰白。她总爱对着镜子拔白发,一边拔一边念叨:“白头发拔一根长十根。”可到底没拔赢年月。现在回想起来,她哪里是在意那几根白发,分明是不甘心就这样老去,不甘心不能再似从前那样为我们遮风挡雨。
  母亲的银发,不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它们一根一根,悄无声息地出现,每一根都藏着细碎的光,宛若把所有的晨昏都收在了发间。
  我想,第一根银发,大概是我高烧不退的那年冬天长出来的。那时我病得昏沉,她整夜不睡,用凉毛巾一遍遍擦我的额头。天亮时,我退了烧,她却靠在床边,眼皮沉重地垂着,手里还攥着半湿的毛巾。那时候,她的黑发里,是不是已经藏了第一缕银光?只是她没发现,我也没看见。
  后来,银发越来越多。有一根,准是我第一次离家去省城读高中时冒出来的。那天她天没亮就起来,给我煮了二十个茶叶蛋,用旧报纸包好塞进书包。送我上车时,她突然从兜里掏出个老式发卡别在我衣领上,说“带着做个念想”。车子开动时,我看见她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她的手指在鬓角停顿了一下,是不是摸到了那根新生的银发?
  最让我心疼的,是父亲生病那年长出来的那些银发。那时候做个检查要排队很久,母亲天天往医院跑,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有天半夜我起来,看见她独自坐在厨房里,台灯的光照着她手里的病历单,也照着她鬓边新添的银发。她听见动静,慌忙把单子塞进抽屉,冲我笑了笑:“怎么起来了?快去睡。”那笑容里,分明藏着没擦干的泪。
  母亲从不说自己累。就像她至今还收着我小时候的乳牙,却从不说想念;好似她总记得我爱吃什么菜,却从不说为了买新鲜的菜而天不亮就去菜市场排队挑选。她的银发里藏着的光,就是她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那些被咽下的叹息、被藏起的担忧、被匆匆带过的疲惫。
  如今她的银发已不再需要染发膏的遮掩。在她今年生辰那天,我带她去拍了组银发写真。化妆师打亮灯光时,我突然发现她的发间有细碎的光点在跳动——那不是化妆品的闪粉,而是岁月自然打磨出的光泽。
  原来,母亲的爱从来不需要刻意言说。那些银发里的光,是深夜为我掖被角时漏进的月光,是目送我远行时眼中闪烁的泪光。它们安静地存在着,在岁月的长河里,温柔地照亮我生命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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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A4 版: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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