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蕴含着传统元素的红春联、红灯笼、红窗花，纷纷登场，在生活中交相辉映。这些喜庆祥和的中国红，借用一张张红纸为背景，通过艺术加工，就成了人们祈福美好生活的信使，看着这些美好的事物，我却对红窗花有着别样的情愫。
　　小时候，谁家贴上红窗花，总会让人眼前一亮，端详一番。那些窗花中，有十二生肖的，有年年有余的，有喜鹊登枝的，还有梅开五福的，五花八门。但那会儿我觉得我们身边会剪纸的还真不多，即使贴窗花，也是从集市上买几张，为图个温馨，添个喜庆。
　　母亲是个手艺人，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母亲就会用大红纸做些红灯笼，至于剪纸，顶多也就是剪一些红囍字。谁家孩子要结婚了，谁家马上要喜迁新居了，都会拎着几张红纸，让母亲给他们剪囍字。母亲问清尺寸后，一张红纸就在她的手里被叠得恰如其分，然后就到了下剪的时候。说起下剪，这可是个技术活儿，剪刀弯弯曲曲地游走在纸张上，中间是不能停顿的，不然，展开后就会出现线条不流畅。
　　一天，母亲不知对谁家的窗花感起了兴趣，就从集市上买回了一幅简单的窗花，那是一对翩翩起舞的蝴蝶。拿回家后，她喜出望外，先是兴致勃勃地戴上老花镜，把窗花铺展在一张报纸上，报纸下衬着一张复写纸，接着就用圆珠笔在窗花上临摹，那一笔一笔的描摹，大到轮廓，小到纹理，不留一丝缺憾。不大一会儿，蝴蝶的图案就跃然纸上了。最后，母亲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下空缺的部分，一对蝴蝶就出现在了眼前。
　　母亲学剪纸那会儿，总是顾不得吃饭，即使做饭也不是很上心，有时候，熬饭熬到了溢锅，她还置若罔闻，继续在灯下挥舞着手里的那把快剪。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母亲的好几张窗花竟然问世了。与此同时，她脸上也漾出了一种久违的笑容。
　　母亲剪的窗花总是被贴在家里的醒目位置，比如穿衣镜上、隔墙上、柜子上，到处都是。她剪的小动物憨态可掬，她剪的花儿栩栩如生。别看母亲字写得不好，可剪下的字却是十分工整，就像电脑刻绘出来的。一个个窗花贴到屋子后，只要家里来人，一眼总能瞟上去。
　　记得冬日里的一个星期天，女儿翻着书中的剪纸流程，让我帮她剪雪花，说这是老师布置的作业。一说剪纸，我就发愁，女儿见我迟迟不配合她完成作业，嚷嚷着说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爸爸。我心头一震，不能因为这个颠覆了我在她心中的地位，心想熬个通宵也得学会？
　　于是，趁着女儿睡着，我一边准备剪纸的材料，一边电话向母亲请教，母亲也十分耐心地讲解。随后我便尝试着叠纸、剪纸。没想到，看起来简单的剪纸，操作起来才发现有些困难，多剪一点少剪一点出来的样子相差甚远。
　　随着一套彩纸用完了，地上也落了一层纸屑，才渐渐找出了感觉。紧接着，我一发不可收，一会儿工夫，就剪出了大大小小的十几枚雪花，除了放进书包里几个，还往窗户上贴了一些，花花绿绿得很是好看。
　　如今，母亲已经去世了，我收拾屋子时，又翻出了她当年留下的一沓沓窗花，看着这些栩栩如生的窗花，我眼眶有些湿润，多少有些睹物思人了。
　　恍惚间，我觉得剪纸在时光中不仅是一件工艺，还是一种艺术传承。剪刀下零落的碎屑，仿佛是日子里的烦恼忧愁，留下的精美图画，才是美好的夙愿。
　　□赵华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