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宫玉河)在平原县城 “金街”小区一座普通的居民楼里,住着一位老兵王春学,他虽然是朝鲜战争停战后入朝的,没有参加过直接作战,然而,他和战友们所经历的一切,也有值得书写的一面。
出身红色家庭
王春学生于1938年10月,老家是平原城东10多公里、京沪铁路南的邵家庙村。
王春学的父亲叫王付祥。 1946年夏季麦收后的一天上午,八九岁的王春学被从济南赶回家的父亲喊着去地里耘地,春学负责在前面牵牲口,父亲在后面扶锄。
忙活一上午,父亲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看起来有一气儿把活儿干完的意思。许久后,早已饥肠辘辘的春学终于等来父亲一句 “你家走吧”。
春学奇怪,这一趟还没到地头,咋就让回家呢?他回头看了看父亲,发现父亲神色凝重,眼神异样。犹豫间,父亲再次用命令式的语气低声说: “快家走!”
带着狐疑,春学斜插着地回家,他发现有几个人向父亲干活的地方靠拢。就在这一天,噩耗传来,父亲被杀害了。事后得知,父亲被几个人绑架到了庞庄后的津浦铁路旁,枪杀在铁路下沿的树丛里,还不到30岁年纪。
父亲死后,继母带着弟弟回了自己的娘家。爷爷带着春学躲到了南娄庄一个亲戚家。然而,祸不单行,1947年,爷爷回村时,突然被打死了,和爷爷在一起的奶奶肩膀上也挨了一枪,幸免于难。
不久,奶奶带着春学和尚未出嫁的小姑,被人民政府接到县城,安置在现在的平原县委家属院位置。
春学的父亲和爷爷,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被人置之死地呢?
由于岁月久远,当时年龄不大的春学也没得到有关详尽的信息,但是有几点,他记得非常清晰。
一是当年父亲常去济南,只有在农忙时,回来忙活几天就赶紧回去,行色匆匆,且有点神秘。
二是爷爷带他到南娄庄亲戚家,也是偷偷回家干完活再回去,明显就是在躲避什么。
三是他从部队转业到太原钢铁厂工作的1966年,接到当时的林庄公社一封信,让他回家,说是对反革命分子深挖罪行。回家后,公社驻地搭起一个台子,台上有两个同村人——吴永庆、刘明山被五花大绑,戴着手铐,低头站着。春学被告知,就是这两人杀害他父亲和爷爷。
也就是这次回乡,春学才被告知,父亲和爷爷都是当时组织土改的农会干部,而且还给人民政府地方武装通报杂团情况,带着地方武装追击这些杂团、还乡团,所以,被反动势力恨之入骨。
参军入朝三年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社会逐渐稳定,春学和奶奶重新回到村里。已经10多岁的春学这才有了上学的机会。
1956年3月,村干部邵长富作征兵动员。奶奶说:“你爷爷和你爸爸都是被坏人害的,咱参军能打坏人。孙子,你去吧,家里的活儿有奶奶,你别挂着。”
在平原火车站,王春学和战友们挤进一列车。汽笛一声长鸣,列车开动,把大家拉向远方。
颠簸五六天后,列车到站。春学和战友们下车,这才知道,这里竟然是朝鲜,一个叫 “直夏里”的地方。
当时,朝鲜战争已经停战,驻扎在朝鲜的志愿军将士们,一方面帮助朝鲜人民开展生产搞建设,一方面毫不松懈地开展军事训练。
也许是春学在家读书几年,识字,被安排做了电话兵。
电话兵的主要工作,一是树杆拉线布网,二是守着总机,为接打电话的部队首长作接通服务,三是负责给驻守他地的志愿军基层部队送信。
这样的工作,几乎每周一次。每次执行任务,春学都会骑着团参谋长的那匹枣红色大马,一个绿色布兜,装满给连队的信件。
春学把布兜斜挂在肩,然后,踩着马镫,一个翻身,骑到马背上。接着,挥手一拍马屁股,大红马就像一团火,奔向远方……
两年时间,他一个人骑马穿行在山间小路,信件无一丢失。
1958年10月,驻朝部队全部撤回国内。春学和战友们乘坐火车穿越东北、北京、石家庄,到了河南省商丘市。王春学和战友们一起为驻扎在这里的解放军某部建设了较为先进的通讯网络。这时候,春学和战友们 “鸟枪换炮”,长枪变成了短枪,甚是精神和干练。
春学十分珍惜自己的从军机会,学政治、学军事、学技术,为人谦和,做事认真,入伍3年,先后被营、连各记三等功一次。
从好战士到好工人
1959年2月,春学转业到了太原钢铁厂。
这个厂历史悠久,始建于1934年,前身是民国时期创立的西北实业公司所属西北炼钢厂。上世纪中期被国家定位于 “发展特殊钢”,先后生产出中国钢铁行业多个“第一炉”。
当春学来到这家位于尖草坪的大企业时,心里充满了自豪感。在他心里,本来认为自己有可能复员回家,继续自己的农民生涯,跟黄土地打一辈子交道。没想到,一下子成了多少农家孩子期盼的工人,而且还是这样一家超大型企业。根据在部队学习的知识和专长,他成了一名电工。
1962年, 25岁的春学收获了爱情。妻子赵传梅出身教师家庭,长相白皙,形象俊美,性格开朗,快人快语,也让因父亲、爷爷被害性格压抑内向的春学,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两人一见钟情。
1972年,太原钢铁厂动力厂要上自动化项目,春学跟其他同事一起到了上海自动化研究所。
1975年,春学带着老婆孩子回到了家乡平原县,先是在平原糖厂,后来是平原啤酒厂工作,1989年2月退休。
回顾自己的一生,王春学深有感慨。
他说,幼年丧母,少年丧父,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多亏了党和政府的保护,要不,我家就有可能被 “断子绝孙”,甚至遭受灭门之灾。
后来,能干又贤惠的妻子,让我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孩子们的孝顺,让我和妻子能有一个幸福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