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一中 崔桂静
在吹面不寒的杨柳风里,花开了,树绿了,春天翩然而至。蓦然回首,我的那些树,也开始在春天里婀娜起舞了。那是扎根在我记忆里的三棵树。
一棵是枣树。那是与爸爸同年的枣树,奶奶家的院子比较深,从大门进去是一条细长的甬道,那棵枣树,就安详地站在甬道尽头,迎送着来往的人们。它的身子并不直立,微弓着向上生长,树干顶部分出三根很长的枝桠,一部分伸到了邻家的院子;一部分伸向自家院子,像是做出欢迎的手势;中间部分则肆意地向着蓝天伸展。春天,枣树长出嫩黄的新叶,唤醒我们这些小孩子心底的盼望;渐渐地,枣树长出全身的新叶,宛如十七八的姑娘穿上了清新怡人的新衣裳,心里思念着她的情郎。枣花开了,小蜜蜂来了,还有或大或小的蝴蝶,他们是嗅着花香来的,小小的枣花芳香浓郁,逗引的那些蜂蝶流连忘返,舞姿翩翩。我的喜悦还是在枣花谢了,结出青绿的小豆子的时候,雀跃着喊: “结枣了!结枣了!”
爷爷则笑眯眯地说: “嗯,管够!七月十五枣红圈,八月十五枣落杆。”从七月十五开始,我们都变成了小猴子,时不时到树上一趟,身子那样灵巧,两手攀住树身,小脚丫一蹬一蹬就上去了,在大树杈上摘一个红红的枣子塞到嘴里,那股子甘甜啊!那一个月,真是太美好了,每天都可以吃到新鲜甜美的枣子。那时候,我们几乎没有零食,就靠这天赐的美味打牙祭。老奶奶会把打下的枣做成醉枣,在过年时就成了上乘的美味。
那棵枣树,为我的童年带来了许多甜美的回忆,想起它,就会想到我的曾祖母,悄悄地把捂熟的杜梨塞到我嘴里,看着我手舞足蹈的傻样子,慈祥地笑。
杜梨树,长在奶奶家院子的南面,在我的记忆里,它始终如碗口一样粗。听老人说,它长得很慢,但材质很好,是做切菜板的好材料。我当时倒不关心这个,我最喜欢的是杜梨的花,每年春天,杜梨树就为人间献上她最美的光华,花白似雪,蕊黄如金,那样洁净,不染半分风尘,指尖轻触,宛若滑丝,一朵挨着一朵,一枝贴着一枝,绽放一树的烂漫。少女时代的我,已对美有了自己的感悟,杜梨花是我的最爱,她如同绰约的仙子,爱上素朴的乡间,用自己的明媚妆点凡间清贫;又如同静美的村姑,生在乡野,却绝不沉沦,自有一番傲骨。那一树杜梨花,始终摇曳在我的生命里,让我对美有着深刻的感悟与热烈的追求,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无论环境多么恶劣,都要有爱美的情怀。
欣赏杜梨花,看着花落了长出杜梨,多是在柳树船上完成的。
那是一株横着生长的老柳树,从我记事它就是这样的,根扎在岸边的泥土里,身子横进池塘里,树冠繁盛,柳枝垂到水里,微风拂过,在水面荡起层层涟漪。那是奇妙的风景,更是我的乐园,我常常在老柳树上或坐或躺,在叶缝间看细碎的阳光,听小鸟啁啾的吟唱,想嫦娥什么时候能从月亮上下来,做着一个又一个少女的梦。树下是清幽的池水,据说是很深的,可是从没想过掉下去会怎样,大人们也无暇顾及这些孩子,许是老柳树太粗了,像护佑着小孩子的白发老爷爷,给人足够的安全感。那种安静,那些幻想,装点了我童年的梦,让我学会享受宁静,让我更加热爱生活。
哦,童年的三棵树,我生命里的三棵树!
我惊叹于孔庙的翠柏、黄山的迎客松、岱庙的银杏树,也曾陶醉于秋光里的黄金树,冬日里傲雪的红梅树。但真正融 入 我的 生 命的 还 是那 三 棵树:
让甜 滋 润我 心 的枣 树 ,让 美 驻我 心 头的杜梨,让 爱 伴我 左 右的柳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