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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上的熊大夫
  □王凤庭/文
  熊大夫,指的是姓熊的大夫。丝毫没有职业歧视,更无嫌弃医者“笨”“怂”的意思。据考证,熊姓为中国古老的贵族姓氏,祝融氏的后代,始祖鬻熊。自古及今,人才辈出。
  主人公熊大夫,大约是于“文革”中后期来到小镇的。
  那时候,伟大领袖一声号角“把医疗卫生工作的中心放到农村去。 ”于是许多医疗专家、优秀医务工作者,满怀革命豪情,告别了大城市,踊跃“上山下乡”,投身于基层卫生工作第一线。以实际行动践行落实最高指示,改变城乡医疗布局的失衡局面。也给当地沉寂枯燥的乡下日子,带来了生机与活力。
  熊大夫来自上海,是医学院的高材生,大学教授的儿子。
  大抵年轻人的心中,总是不乏诗意浪漫的情愫,况且优渥家境中长大,养尊处优的孩子呢?来到小镇不久,熊大夫便以大上海与乡村文化差异形成的落差,以及自身固有的鲜明特性,为自己赢得了知名度,成为了当地不大不小的名人。
  记的我在镇上读高中时,熊大夫常去学校打篮球。他高高的个子,瘦削的身材,皮肤白皙,戴一副白色眼镜。风度翩翩、文弱书生的样子,给彼时“恰同学少年”的我们,留下的印象深刻而美好。
  球场上,他弯下腰,一只手拍打着篮球,另一只手不时地扶一下眼镜,死死瞅着面前的阻拦者,摇头晃脑,声东击西,伺机突出重围。可每遇到张老师那样体壮如牛的强敌,实力上相形见绌,总是被“弹”得四仰八叉,继而爬起来四处踅摸,去寻找自己的眼镜。其别具一格的“艺术形象”,成为球场亮点而“大放异彩”。并伴随着嘈杂沸腾的欢笑声,定格在人们的心中,成了后来小镇上街谈巷议的谈资。
  熊大夫学术修养深厚,业务能力强。生活上更与众不同,讲究品位与情调,无不彰显出大都市膏腴子弟天然的优越感。
  比如说抽烟。那时小镇上,壹毛捌分钱的“灯塔”,是烟民们的正常标配。两毛叁分钱的“雪梅”,偶尔享用。能够吸上两毛柒分钱的“巨轮”就算是奢侈地待遇了,这种机会只能求人或待客时才有。可熊大夫的眼中,这些鲁西北当地品牌一概不入流。人家只认上海的“大前门”。尽管价格昂贵——每包叁毛玖分钱,相当于两包“灯塔”外加一盒火柴。可毕竟大上海产的,档次高、名气大!大庭广众下缓缓将它点燃,优雅地吸上一口,吐个烟圈儿……嘿,那感觉,绝对有派!
  一个男人,有了烟酒,也就有了故事。“大前门”的烟雾袅袅上升,如盛开的玫瑰芬芳馥郁,沁人心脾。熊大夫飘飘若仙、物我两忘的境界与神态,让小镇的人们十人九慕,望尘莫及。连院长都啧啧称赞:“看人家熊,不服不行! ”
  “烟酒不分家,烧饼果子无大小”。人们传统观念中,烟酒似乎不算商品,是平常日子里最具特殊性的东西。烟民之间相互分享,是司空见惯的常态。熊大夫分出的烟好,他的人缘儿自然好。大家有事无事都爱接近他,喜欢和他聊天、谈心、交友。当然其中最大的因素,还是更喜欢他的“大前门”。
  随着烟友阵容的壮大,每天熊大夫分出的“大前门”消耗量不断攀升,从三根、五根儿、十根儿,到一包……后来竟然一天两包都不够分了。
  在某日医院早会上,熊大夫终于“哑巴发言”了。院长的话音刚落,他便从腾地站了起来,冲同事们大声说道:“宣布个事!从今天起我不分烟了,谁也不给……”随后马上有人接话“操!往后这家伙不分烟啦,咱就抢他的! ”
  熊大夫年轻有为,又是业务上的翘楚,单位经常派他参加上级组织的各种培训。这种情况,一般大家集中活动,主办方管吃管住。可每次于县城开会学习,熊大夫总是骑自行车,小镇、县城来回跑。“策马扬鞭追梦忙”,以青春和汗水快乐地丈量着脚下的大地。
  有一回,刚到神头(地名)自行车胎瘪了,一点气儿也没了。熊大夫气喘吁吁,心情沮丧。幸好路旁有个修车铺,师傅很麻利地扒下车胎,见有一大一小俩洞。熊大夫问,补个洞,多少钱?对方看看他,笑着说,小的两毛,大的五毛。熊大夫摸摸口袋,只有两毛钱了。心想麻烦了!他挠挠头说,师傅,光补上小洞吧,大洞算了。我钱不够!修车师傅哈哈大笑说,光补上小洞,管什么用呢?熊大夫低头怯怯地说,要不,补上大的,留着那小的……
  最后,修车师傅将车胎两个洞全部补好,并给打足了气。瞅瞅他,笑着说,好了,走吧。一共两毛钱!
  熊大夫觉得占了人家大便宜。他红着脸,弯下腰,冲修车师傅连连道谢。那诚惶诚恐的姿态,极其恭维又尽显真诚。
  无独有偶。生活中的熊大夫,历来讲究理论对实践的指导性,却达不到“活学活用”的境界。总是事与愿违,笑话百出。
  他有一个“行李箱”,平日放些被子衣物,外出随身携带倒也方便。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熊大夫把被子拿院儿里晒了晒,蓬松暄乎了许多。这下麻烦来了!他把被子叠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拿尺子量量长、宽、高,接着又量了量那箱子。发现,被子的体积变大了,箱子体积小,根本装不下!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原来装得下的。为什么呢?
  于是,熊大夫便去了其他科室,求人帮忙或另找个大箱子。正好碰到了同事赵大夫正要找他。
  赵大夫是医院里的乐天派,平日里最喜欢开玩笑。医院上上下下,他几乎没有一个不闹玩儿的。见熊大夫拿着尺子,急不可耐的样子,赵大夫觉得既可气又好笑。不由分说,便麻利地抱起被子,朝箱子里一按,便轻松塞了进去,效果刚刚好。
  赵大夫哈哈大笑,回头朝熊大夫戏谑说:“熊大夫啊熊大夫。这者姓氏,是半点儿也没有姓差啊! ”
  熊大夫一脸愕然。口中喃喃自语:“被子的体积比箱子大不少,怎么装下去的呢?简直不可思议! ”他翘起大拇指,对赵大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
  时光如水,岁月无声。不知什么时候起,小镇上渐渐没有了熊大夫的消息……熊大夫调走了。据知情人说,上世纪80年代中期,国家落实了各项政策,像他这样把青春献给边疆的知识分子,都回到了自己的原籍。
  我想,如今熊大夫至少70开外了。也早已从一个活力四射的小伙子,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了。此刻他那白色的眼镜片后面,微微下陷的眼窝里,那双左顾右盼、神采飞扬的眼眸,一定正在对着黄浦江黄昏的夕阳,悄悄诉说岁月的沧桑,数点曾经的时光……
  但无论如何,小镇终究会把一个青涩、呆萌、善良、可爱的年轻人形象,收录于自己的一方山水。人们偶尔间提到他,总是面带笑容,如同谈论田里的庄稼那样自然。即使不够成熟的一株,但毕竟长在了小镇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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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4 版:文学·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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