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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菜园
  □闻琴/文
  爷爷的祭日快到了,我想念他。
  当年,由于医疗条件的限制,爷爷得的只是普通肺炎,结果却拖成了绝症。可即便病了,他也不闲着。
  重活干不动,他就料理菜园。他料理园子,我就鼻涕虫一样地跟着他。
  “爷爷,黄色的是啥花儿?金灿灿的? ”“亲亲,那是黄瓜花。 ”“那个一串串的,像小鸟飞起来的,是啥? ”“豆角花。 ”“臭臭的呢? ”爷爷就笑了,给我撸了一把鼻涕。“那是韭菜花。 ”他说我嘴巴挺伶俐,看来可以提前上学。
  五岁起我就知道,天下的植物都会开花。香的、臭的、好看的、难看的,狗尾巴草也会开花。
  爷爷干活时,我就蹲在地上看蚂蚁。肥肥的长翅膀的那是蚁后,忙碌不停的是工蚁。蚂蚁的世界,也像人哩。爷爷干活累了,躺在黄瓜棚下休息。天地一片安静时,我仿佛能听见蚂蚁说话。那只老蚂蚁告诉小蚂蚁:绕过那棵草根,附近有一个巨大的果核。我老了,你们是年轻人,扛得动。
  我最喜欢夏天。虽然热,但是有爷爷陪伴,可以吃棒冰,井里镇的西瓜、杨梅,熟得心都烂了的梨。他在葡萄架下搭了一个棚子纳凉,指着夜空,给我讲月亮里的故事。那时的我,并不知道,爷爷的病一天一天地严重了。翌年夏天,病中的他,已经不能下床,嘴里咿咿呀呀,还在念叨他的菜园子。“丫头,爷爷种的南瓜多大个了?”他叫我比划比划。
  这个时节,瓜种才刚冒尖。我就伸手画了一个大圈,骗他:“有面盆大。 ”他点了点头,又问:“这几天……下雨了吗? ”“爷爷,你没听见雨点子响吗? ”
  爷爷没有回答我,萎着身躯,缩成了小孩儿那么大,而后,无力地摆摆手,说要睡一会。几天过后,他就平静地去了。
  爷爷是一个地道的农民。一生没有留下什么财产,除了屋后的菜园。作为农民来说,没有什么比会种庄稼更值得骄傲。他热爱土地。有了土地,他就有了活力,有了奔头。
  少年时候的我,不懂。几十年后,老房拆迁。偶尔经过后院,看着那片杂草丛生的废墟,野草藤蔓缠绕,蝴蝶黄蜂乱飞,很荒芜很热闹。但眼睛一瞥,我仍然瞥见园中似乎有一个不甘离去的孤单影子。眸子一湿。
  我想念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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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4 版:文化·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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