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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饥饿包围的生活


  孙君
  近期,听家住城区的一位70岁老人——贞岁向笔者讲述了她的童年记忆,笔者用第一人称的方式将这位老人的故事整理出来,同大家分享那段记忆——
  看到现在的孩子们,有爸妈、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一大家人的疼爱,吃喝穿用啥都不缺的时候,除了为这些孩子们幸福的生活感到高兴之余,也会时常想起我的童年。
  我娘先后生育了四个孩子,我是1946年出生的,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双胞胎弟弟,老话讲:“娇头生,惯老生,中间的孩子受冷清。 ”娘照顾不来孩子们,就把我送到了姥姥家。
  那时,姥爷已经过世,姥姥家过得不富裕,也没有文化,以
  至于让我在婴幼儿时期患上了佝偻病,并落下病根,
  至今我的颅骨凹凸不平。但是,听说我小时候体格比
  较壮实,小病小灾的抗一下就能过去。记忆里,八岁
  那年,姥姥去世后,我才回到娘的身边。
  在童年的记忆里,没有父亲的关爱、呵护。父亲
  是1943年参加工作后就常年在外,后来听说他随着
  “南下干部”的大部队去了杭州,后来和娘离了婚,再
  后来就没有听说过父亲的事情。是娘一个人带着孩
  子们家里、家外的操劳,可是,因为缺医少药的年代,
  我的姐姐和一个弟弟都因病夭折。
  娘虽然没有文化,但是她长得秀美,又聪慧、贤
  德善良,会纺线、织布、裁布缝衣、绣花、剪纸样样做
  得精美,做饭、洗衣、料理家务干净利索,但是,应了
  老人们的那句话“好人、好活,没有好命”。年纪轻轻
  的就守了活寡,但是,娘很要强,为了不让孩子们跟
  着“后爹”,一直未再嫁,独自拉扯着不懂事的孩子,
  无论是热辣辣的夏天,还是冷冽冽的冬天,娘总是点
  着一双小脚同男人们一样的耕、种、收割……因此,
  吃饭就没了规律,经常是早上饭凑合吃,把剩饭捂在锅里,想起来的时候中午、晚上热热再吃,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让娘和弟弟患上了胃病,时常会疼。
  自从回到娘的身边,娘就手把手的教我烧火、馇粘粥(玉米粥),在娘干农活的时候,我会领着弟弟给娘送饭,让娘和弟弟吃上了热乎饭。
  在记忆里最深刻的是娘的哭。那时,哭,是娘唯一的宣泄方式,我时常在睡梦中被娘的哭声惊醒。最难忘的是给姥姥上坟的日子。娘买来烧纸,打上钱印,用饭勺炒个鸡蛋放在碗里,拿块粗布手巾包好,带上我作伴。
  四里路的路程,每次都是离着老远的时候,娘就开始撕心裂肺的哭,每次吓得我使劲抓住娘的衣角,跟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奔到姥姥的坟前,哭着摆上炒鸡蛋,点烧纸,黑色的纸灰伴着娘的哭声在空中翻腾,纸烧尽,娘就趴在坟上嚎啕大哭,眼泪和着鼻涕、口水肆意发挥,那哭声是发自肺腑,发自骨髓的……娘把压在心里的悲苦、怨气全部通过哭来向姥姥诉说。
  每次直到天黑,我感到害怕的时候,就拉着娘的手央求:“娘啊,别哭了,天黑了,咱回家吧。”娘才睁开眼睛,看看周围,擦去满脸的泪花,吹去鸡蛋上的纸灰,掐点鸡蛋放在我嘴里,然后包好回家给弟弟吃去。记忆里,那点炒鸡蛋可真香,含在嘴里舍不得咽下去。后来听专家讲:“童年的记忆是终生的。 ”这就是至今我爱吃炒鸡蛋的缘故罢。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娘不喜欢我,不如意的时候总拿我撒气,轻则训斥,重则打一顿,我经常是莫名其妙的挨打,却不知错在哪里。娘却娇惯弟弟,弟弟才是她生活下去的指望,弟弟到八岁还经常扑到娘的怀里吃奶,说来奇怪,他居然还能吸出奶水来。每当家里有口好吃的也是留给弟弟,也舍不得让他干农活。弟弟很顽皮,惹了是非,娘舍不得打他,却经常拿打我吓唬他。一次,娘发现大柜里的红绸子夹袄被撕坏了,娘不由分说拽过我打了一顿,吓得我哭着说:“不是俺撕的,是弟弟撕了做成红缨枪了。”而当娘看到红缨枪的时候却停下手,笑了。
  娘只让弟弟念书,她说:“闺女家要学纺线、织布、做针线活、干家务,长大了嫁人过日子,念书有啥用! ”
  我家和村里的小学相邻,有空就跑到学校玩,老师们喜欢我,就到家里动员我娘让我上学,但是,每当娘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不让我上学了。我从十二岁开始就能帮娘挑水、做饭,学会了纺线、织布、纳鞋底、做鞋、缝衣;下地干农活,推土、和泥,每年给屋顶上一层泥浆防漏雨;和娘一起拓泥坯、盘土炕……小小的年纪就饱尝了生活的艰辛。即便如此,我依然害怕惹娘生气,做事总是认认真真,基本不说话,以至于让住在前院的驻村干部以为我是个哑巴。
  三年自然灾害,在我的记忆里是最惨的岁月。野草、树皮最后都被用来充饥了,却天天会感到饿。很多时候,娘会出去要饭。
  记得一天,娘从早上就到外村要饭,快天黑的时候,娘还没回来,天空被黑压压的云盖住、不断翻腾,滚雷一阵接一阵的炸响,闪电一个接一个的撕裂着黑云,我拥着弟弟坐在脚门(院门)底下等娘。眨眼功夫,狂风夹着暴雨“泼”了下来。地上的雨水疯狂的流着,娘才湿淋淋的跑了回来,带回来一捧发了霉的萝卜干和一个弯弯的小南瓜,说是多亏了一个亲戚给的。我和弟弟饿极了,啃着小南瓜,嚼着萝卜干,感觉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味。
  可是,挨饿的晚上还是常常有的,饿的睡不着的时候,娘就弄了一个比饭碗大点的瓷罐,让我提着到村南的水井里提水喝。虽然,当时的夜真是黑,想想都害怕,但是,我还是摸索着走到井边,摸索着打上水来,有时打上的水是满罐,有时是半罐,但是每次喝了甘甜的井水就感觉不饿了,记忆里那井水喝下去的滋味是现在任何山珍海味都不能比的。
  村子里的榆树叶被吃光后,人们就开始扒树皮吃。娘拿着铁锤“吭吭”的往树皮上猛砸,等树皮和树干脱离,用刀划开条缝,双手顺裂缝使劲扯,树皮就被剥下来了,趁着“潮乎”,再将老树皮下的嫩皮一片片刮下,拿回家晒干后,放在石碾上,费力的磨成树皮面,那可是好东西,但是娘舍不得吃,把它们分成等份的小包,一部分拿到集市上卖掉换点钱用。一部分留下来,过年的时候家里来亲戚时,用树皮面和着地瓜面混合做出水饺、面条、包子,有模有样的,在食物缺少的年代,那才是真正的爽口、劲道的美食。“饿”,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是痛彻心骨的记忆,占据着我的童年,后来,连树皮、草根都没得吃的时候,要饭也要不到了,娘不知从哪里弄来点棉籽,放在勺子里炙熟让我吃,造成大便不好解,脸、腿、脚肿的一摁一个坑,整天有气无力,现在想想,当时没饿死、毒死真的是万幸了。
  后来,随着日子慢慢好起来,吃穿住用逐年在改观。如今,我的大孙子15岁,小孙子一岁多了,都是吃的好、穿的好,有书读。每当看着儿孙们开心的谈论着要到哪里游玩、吃饭时,我感到现在的生活真的是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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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4 版:党建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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