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着光阴的碎片,捡拾起五彩斑斓的贝壳,收于用文字精心编制的囊中,人生的每个季节都是一枚贝壳,有历练的疼痛,有剥茧而出的泪滴,也有羽化为蝶的美丽!
童年应该是人生的春天,绚丽的色彩就是一个调色板,怎么画都是天边的七彩云霞。
童年的记忆里,山花依旧那么灿烂,就像是天上悬挂的大太阳。野山杏的花骨朵粉红粉红的,花落了,指甲大的山杏就被我们这些疯孩子摘下,那个年代唯一的果子,在我们眼里,好像只有这酸酸的山杏。
顶着蒙蒙的细雨,去挖婆婆丁,不仅仅是为了妈妈的嘱托,还有就是为了那榆树上一串串金黄的诱惑。榆树钱摇啊摇,摇着腮边的口水一直流下。为了吃到榆树钱,我只能巴结邻居的淘气包——狗娃。他的成绩差极了,每次考试都会有几颗得了鸭蛋。可是他的本事可高了,那高高大大的老榆树,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小山坡,三下五下,他就像灵活的猴子一样爬了上去。折断枝桠上榆钱最多最大的那一枝,接住,他对着地下向上张望的我喊道。榆树钱摇着童年的梦,梦里都会因为嚼着榆树钱的香甜,发出咯咯的笑声呢!
顽皮不写作业,被那个凶婆子老师告诉了妈妈,吓得天黑才敢回家。一脸阴云的妈妈没有责骂我,而是说:孩子,不上学,就没有出路,等你明白这个道理就晚了。妈妈的话语带着海风的咸味,带着露珠的晶莹。我怕了,年少的我最怕妈妈的眼泪。她,为这个家流过太多的泪水了。而我,不能给妈妈暖干眼角泪花,还要给她的心深深地戳疼。那一刻,我知道了自己的错。看着报纸裱糊的墙壁,我失眠了,那是我第一次在枕头上辗转反侧,心里眼前全是妈妈劳累的身子,还有捂着腮,忍受牙疼痛楚的样子。那以后,我乖乖地写作业,乖乖地背诵晦涩难懂的课文,乖乖地拿回让妈妈微笑的考试卷子。
童年的光阴有绿色,因为她是希望的。也是红色的,因为她是快乐的!天真的步子走出一道道田地的埂子,直到盛夏的灿烂!
妈妈的大白鹅每日都在绿草地里奔跑,追逐着草间上的美味。村口的牧笛吹响了小村子美梦,牛背上玩耍调皮的孩童,相互炫耀着自己的骑术。老黄哞哞的憨叫声,把林子里的夕阳唱晚,把最后的晚霞唱红。晚归的父辈们,一把把锄头将脚下的黑土地扛起放在肩头,风里来,雨里去,从来不曾放下过。汗水湿透衣背,身上的衣服渗透出泛白色的盐粒,一顶断了帽檐的旧草帽遮不住脸上幸福的微笑。
最喜欢的是山后的那一片片葵花地,一心跟着太阳旋转的向日葵,好像不知道疲倦,成为梵高笔下的神灵!
太阳下山后,爱美的女孩结成伴,你给我包,我给你包,明天早上,纤细的指尖就变成了红红的。那是青春的色彩,火红的就像刚升起的朝阳。
凤仙花染红了青春的红指甲,也红艳了村里大姐姐们的大裙子,像一阵风,刮进了我的期盼。我好想长大!
不知何时,有了自己的心事,悄悄地在本子上涂着一个男孩的名字,懵懂的季节,该发芽的要发芽,光阴的走过,谁也无法阻隔。风里攥着红纱巾,飘啊飘,带走了那个名字。晚自习的烛光很灰暗,可是心很明亮,因为有个梦在悄悄地强烈地生长。青春梦开满了鲜花,带刺的荆棘也不惧怕!
青春的夏季是梅子的季节,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雨儿淋湿那青涩的记忆,懵懂的少女带着长发及腰的渴望,走出村口母亲目光里殷切的张望。
我不想长大,青春的困惑,纠结让人留恋童年的纯真和无邪。可是在时光的面前,我们都是那么无奈,我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跟着时光的步子奔跑,在茫茫人海,在红尘里找寻自己的梦幻。
妈妈老了,我也早就长大,接过妈妈手里的针线包,给我的儿女缝制千层底,缝补衣裤裂开的口子。岁月里我们一起成长,年华里我们一起老去。光阴的影子,有日上三竿的繁华,也有月下对影成三人的寂寥。
明亮的灯光下,我不再拿起针线,女儿早就厌倦我精细的手艺,妈妈交给我的活计不再遗传。昔日玲珑精致的针线盒子,像失宠的贵妃,躺在抽屉里,无人问津。光阴给她蒙上了一沉厚厚的灰尘,每一次抚摸她,我都会想起煤油灯下母亲的样子。哼唱着小调,不时地给我和姐姐盖盖蹬掉的被子,年轻的脸,丰盈光滑,黝黑的头发梳理得整齐光亮。一针一线缝制的小书包,伴我走过无数个冬夏,也装载了我无数的梦想,还伴着我一步一个脚窝地走进县城的高楼大厦。
光阴在指缝的罅隙里溜走,如同一尾狡猾的鱼儿。
对着镜子笑笑,鱼儿隐现在不红润的脸颊,雪花儿开在昨天墨一般的长发。上学时和同学们经常哼唱的那首《有一天我也会老》,今天,淋漓尽致地在身上显现。老去的是身体,心态依旧保持着优雅。
夜里,卷起月光的余晖,挂在床头的书柜里。昨天在眼前像电视里的情景剧一样重现。想起了一句话:生如夏花,去如秋叶。人生就是一场盛大的花事,不怕酴醾,珍惜花开的刹那!□周薇 陈启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