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挖土机就要把我家那60多棵李子树挖走了,让我又爱又怕的李树园从此在我家消失了,今天,谨以此文悼念我家李树园。
追溯起李树园的渊源,那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得从30年前说起。那时候是上世纪80年代初,农村属于物质贫乏时期,而我正处于童年时最嘴馋的年龄,于是村南头的杏园是我最愿意去的地方,为的就是能捡几个滚落到坡下的杏子吃,可是哪有那么多的好运气呀!所幸每次我都能从草丛中发现几棵杏树的幼苗,因此怀揣着能吃到甜津津的杏子的梦想,我总是小心翼翼的捧着幼苗回家,栽到我家的院子里,可每次我都失望地看到幼苗慢慢枯萎。娘看到我失望的表情告诉我说:“你挖苗的时候不能露着根,树根最怕太阳了。 ”于是,再次挖苗时我会更加小心谨慎,握着一大把土把根盖住,即使土团散了我也紧紧地用手捂着,不让树根见着太阳,那股虔诚劲不亚于求神拜佛。可怜的是幼苗依然渐渐枯萎。
娘又说:“你得施肥呀,没有肥料怎么能长呢? ”第二年再挖苗时,我用镰刀把杏苗及其周围的土一起挖下来,回到家又挖了一个大坑,铲了一大堆牛粪放到坑里,然后把杏苗栽到里面,浇上水,没想到,杏苗真的活了!我真高兴呀,天天去看它,盼着它早点长高、长大、结出黄澄澄、甜津津的杏来,可是杏树长到一尺多高时,却又莫名奇妙的枯萎了,后来娘刨出杏树看了看说:“你放的牛粪太多,杏树的根扎到牛粪上被“烧”死了。 ”我真失望呀!
第三年,我和弟弟去给羊拔草时,每人又挖了一棵杏树苗回来,娘让我们种到村西地南头的沟岸上,那里土壤肥沃、松软,阳光充足,我们每人选了个合适的地方栽了下去,每天去给杏树浇水,我和弟弟比赛,看谁种的杏树能活,谁的树结的果子多。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和弟弟种的杏树竟然都活了,而且长得特别茂盛。三四年后就结满了沉甸甸的杏子,弟弟栽的那棵是大白杏,杏子又大又甜,我栽的是小黄杏,皮薄胡小,能甜掉牙。这两棵杏树给我们的童年带来很多美好的回忆。
后来我们还挖来桃树苗栽在地里,也都成活了,而且结了很多桃子(只是桃子很小),我们吃完桃和杏子就随手把桃核和杏核扔到了地里,没想到第二年我家地里就长出很多桃树苗和杏树苗,爸爸没舍得把这些树苗除掉,就一行行地栽到了地里,对娘说:“俩孩子这么爱水果,咱就种个果园吧,等咱老了干不了重活就靠它养着咱俩,我看果园,你去卖。”(爸爸患有类风湿性关节炎,身体不好。)我和弟弟高兴极了。
树苗长得真快,第二年就有一米多高了,爸爸听人说果树不嫁接结的果子质量不好,于是就从鸭子庄我二嫂的娘家(她家有李子园)剪来几个李子树枝条,请本村的“果树专家”——五大爷把桃树和杏树嫁接上李子树芽,从此我家的李树园诞生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李子树已经硕果累累,我也结婚生女,弟弟也参加了工作,正像爸爸当年预言的那样,李子成熟时,他在家看守果园,娘去走乡串户卖李子,每天爸爸都是烧好了水,做好了饭等娘回家,然后老两口一起数一数卖了多少钱,听一听娘在走乡串户时所闻所见的趣事,我和弟弟也常回家帮忙摘李子、选果子,那时候的日子真是比蜜甜。
可是好景不长,2004年春天,爸爸突发脑溢血去世了,猛然间的变故,使我对娘未来的生活不能预见。娘也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想到娘一个人无法照料果园,我劝娘把果园与二堂哥的地换过来,让二堂哥照料李子园,娘无奈地答应了。可是,每次娘见到李子园心里都像刀割一样疼,她总向我唠叨:“李子园是你爸爸心尖上的,他还说让李园给我养老呢。 ”唠叨的次数多了,我的心也动摇了,一年后我们又把李园换了回来,虽然当初交换时二堂哥很高兴,但再换回来时却惹得堂哥、堂嫂老大不愿意,因为李园一年能挣三千多元,而一亩半地除去投资却剩不下多少钱。
管理李园既需要技术又需要力气和时间,这些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的母亲来说确实是个难题。但是母亲是个不服输的人,她向有经验的果农请教果树什么时候打药、什么时候剪枝、什么时候施肥,不到两年功夫,母亲就成了管理李子树的“专家”了。李子结的一年比一年多,卖的钱也一年多于一年。但是这里面的艰辛我却比任何人都体会深刻。(未完待续)
作者:许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