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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笔下的清明
□曹珊珊

  大概是杜牧那首有名的诗的缘故:“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清明在很多人眼里是寄托哀思、沉重悲伤的节日,但在现当代作家的笔下,清明却呈现出别样的生机与喜悦。
  现代作家丰子恺在《清明》一文中生动描写了儿时在故乡石门湾一带随大人上坟的情景:“茂生大伯挑了一担祭品走在前面,大家跟他走,一路上采桃花,偷新蚕豆,不亦乐乎。到了坟上,大家息足,茂生大伯到附近农家去,借一只桌子和两只条凳来,于是陈设祭品,依次跪拜。拜过之后,自由玩耍。有的吃甜麦塌饼,有的吃粽子,有的拔蚕豆梗来作笛子。”对童年的丰子恺而言,清明扫墓是一件无上的乐事,既可以采桃花、偷新蚕豆,享受乡间的野趣,还可以品尝到甜麦塌饼、粽子等美食。从“杨庄坟”“大家坟”到“私房坟”,整整三天的行程,丰子恺一天都没落下,他这样表达自己当时的心情:“我们终年住在那市井尘嚣中的低小狭窄的百年老屋里,一朝来到乡村田野,感觉异常新鲜,心情特别快适,好似遨游五湖四海。”字里行间洋溢着一派孩童的天真与欢乐。
  周作人在《故乡的野菜》中则饶有兴致地讲述了绍兴老家清明扫墓的食事。据他介绍,清明前后浙东人常吃两种野菜,一种是黄花麦果,“黄花麦果通称鼠曲草,系菊科植物,叶小微圆互生,表面有白毛,花黄色,簇生梢头。春天采嫩叶,捣烂去汁,和粉作糕,称黄花麦果糕。小孩们有歌赞美之云:黄花麦果韧结结,关得大门自要吃。半块拿弗出,一块自要吃。”一种是紫云英,“农人在收获后,播种田内,用作肥料,是一种很被贱视的植物,但采取嫩茎瀹食,味颇鲜美,似豌豆苗。花紫红色,数十亩接连不断,一片锦绣,如铺着华美的地毯,非常好看,而且花朵状若蝴蝶,又如鸡雏,尤为小孩所喜。”周作人的散文质朴自然,不事雕琢,在淡而有味的文字中,将故乡的风物人情娓娓道来,透着浓浓的乡土气息。
  “清明螺,赛肥鹅。”在汪曾祺的家乡江苏高邮,清明有吃螺蛳的习俗。他在《故乡的味道》中这样写道:“螺蛳处处有之。我们家乡清明吃螺蛳,谓可以明目。用五香煮熟螺蛳,分给孩子,一人半碗,由他们自己用竹签挑着吃。”有趣的是,螺蛳不仅能吃,还能玩。汪老在小说《戴车匠》里有过十分精彩的描写:“孩子们除了吃,还可以玩——用螺蛳弓把螺蛳壳射出去”,螺蛳弓是一个姓戴的车匠做的,“到了接近清明,戴车匠家就都是孩子。螺蛳弓分大、中、小三号,弹力有差别,射程远近不同,价钱也不一样。孩子们眼睛发亮,挑选着,比较着,挨挨挤挤,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到清明那天,听吧,到处是拉弓放箭的声音:‘哒——哒!’”汪曾祺将孩子们玩“螺蛳弓”的场景描写得趣味盎然,让人不禁莞尔,从中可以体会到他对童年时光的怀想,和对故乡生活的眷恋。
  北京作家肖复兴在《梨花风起正清明》一文中,回忆他童年跟父亲去给逝世的母亲扫墓,那时广安门外就是农田,满眼绿色,生意盎然,印象最深的是小河沟里有很多蝌蚪,他会捉好多蝌蚪回家。父亲对他说了这样一段话:“清明是万物复苏的时候,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死去的人。”他说,小时候他不懂父亲说这些话的意思,后来他明白了:“清明踏青,是要死去的人死得安心,要让活的人活得更好。满眼盎然的春天的生机和生气,是生与死的对话,是生对死的力量,也是死对生的一种延伸,一种还魂。”他的文字真诚细腻,如潺潺细流,润物无声,让人明了清明节的深刻意义——敬畏生命、珍惜生命。
  在细雨春光中,捧读文人笔下妙趣横生、精彩纷呈的文字,我的心也跟着变得清亮、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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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A4 版: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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