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红了》 闫春才摄

　　赵国华
　　金秋时节，故乡的金丝枣儿熟了，红彤彤的枣儿挂着秋夜凝结的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一张张娃娃的笑脸，挂满枝头。踏着熟悉的小路，吃着甜中带酸的枣儿，呼吸着田野里散发出的秋天的芳香，思绪万千……
　　记得童年的时候，秋天的枣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珠帘，村里的人全家老少齐出动，挎着篮子、拿着长长的竿子去打枣，那个时候也是我们小孩子最快乐的时刻，我们有的站在树下有的爬到树上，使劲地摇啊摇，看着枣儿像冰雹似的落下来，赶紧跑着去捡，看谁捡得快，捡得多，笑声回荡在秋天的田野里。大人们则三五成群地往口袋里装枣，大家都在忙碌着，被丰收的氛围笼罩着，那种捡枣的快乐，那种丰收的喜悦感染着每一个在场的人。
　　我的家乡是鲁西北乐陵市的一个小村庄，那里出产盛名的金丝小枣。金丝小枣，以其优异的品质和丰富的营养而闻名。掰开半干的红枣，粘连果肉的缕缕黄色细丝延伸一两寸不断，在阳光下，金光灿灿，故得金丝小枣的美名。金丝小枣一是味道特别甘甜，尤其鲜食，肉质细脆，且甜中微酸，极为可口；二是肉厚核小，当然，也有无核的珍品，但市场上很少见到；三是果皮红艳坚韧，易贮耐运，历来受到人们喜爱。在历史上，金丝小枣是向皇帝敬献的贡品，清代的乾隆皇帝还给周、尹两村之间的一株枣树挂上了“枣王”的牌匾。
　　1976年早春，我参军到部队，临行前母亲把一袋香甜的枣儿塞到我的挎包里，“听那带兵的说部队训练很苦，有时还吃不饱，你如果晚上实在饿了，可以拿出来充充饥。”母亲轻声地说着。以后家里每年都会给我寄来晒干的红枣，每每看见饱满的枣儿泛着盈盈的光，都不能自控地想去抚摸，想用唇轻轻地吻，再度寻觅那童年的味道和延绵的相思。这情结，在我离开故乡时起，就深深地镌刻在灵魂上，心灵的每一次悸动，都会让泪水不停地滑落。
　　1984年部队兵改工后，我每年秋天回家探亲时，爱人都会把一些红红的枣儿放到我的包里，说：“你们单位山南海北的人都有，带回去让他们尝尝咱们家乡的特产。”其实，现在的市场上有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枣儿及其衍生产品，不乏精致美味，可是我只钟情那带着乡土味儿的纯粹的枣儿。无论如何，只要看见那枣红的光芒，我总要心动，总要深情地回望，总会恋恋不舍。“大红枣儿甜又香，送给那亲人尝一尝……”这经典的歌谣流传至今，唱出的正是那份深情。
　　枣被历代诗人写入诗词歌赋，咏颂枣树的诗文比比皆是。透过这些诗文，我们穿越了时空隧道，能够尽情领略先前枣乡风光、感受历史沧桑、回味故人先贤和当代人爱枣的情怀。唐朝诗人李颀吟咏“四月南风大麦黄，枣花未落桐荫长”；宋代大诗人苏轼任徐州太守时欣然作词《浣溪沙》，“簌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缫车，牛衣古柳卖黄瓜”表达了他对雨后农村新景象的喜爱之情；清代诗人崔旭写“河上秋林八月天，红珠颗颗压枝园；长腰健妇提筐去，打枣竿长二十拳”，又生动又传神，如闻其声，如观其景；抗日战争年代，萧华司令员在其创作的《鲁冀边进行曲》中慨然唱道“不怕二百个据点的敌人疯狂扫荡，任它纵横的公路网，离敌人三五里宿营，不怕吃的是树叶和枣糠，永远站在我们的岗位上，环境越困难越是我们的光荣。同志们，我们要干到底，我们一定要胜利！”表达了子弟兵抗战到底的坚强意志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金丝小枣还有很大的药用价值，中医学认为：金丝小枣具有益心、润肺、合脾、健胃、益气生津、养血安神、美容美颜、调百药、解药毒、助十二经等药用功效；现代医学研究证明：金丝小枣对贫血、高血压、动脉硬化、急慢性肝炎和肝硬化患者的血清转氨酶增高等均有很好的疗效。金丝小枣还有造血不可缺少的营养素；最近医学研究发现，金丝小枣中含有三萜类化合物，有较强的抑制癌细胞的作用。经常食用金丝小枣，具有抗胃肠道、肝脏恶性肿瘤的作用；国际医药学界认为，金丝小枣可用于降血脂、调血压、缓和动脉硬化，止咳、保护心脏、增强肌力。故而，小枣是被国内外医药界肯定和推崇的营养滋补剂。
　　枣树在我的家乡是很普通的树，满身长着长长的棘刺，树干弯弯曲曲，像驼了背的老农，历经雨雪旱涝风霜。坚硬的木质是他强健的脊梁，干裂的树皮是刻在他额头岁月的皱纹。枣树没有窈窕的身躯，从不炫耀自己，五六月间小花竞相开放，一簇簇挤满枝头，小小的黄黄的，不显眼，怕有人看见，有些害羞，如同老家的乡亲，默默耕耘、孜孜不倦、生生不息。枣树耐旱怕涝，俗话说“五月旱，枣成串”，没有人给枣树灌溉施肥，它也能耐住高温，长得茁壮；没有人给枣树保暖，它也会默默地迎击凛冽寒风，抗击冰雪冻伤，明年一样会悄无声息地开花结果、繁衍生长。
　　光阴荏苒，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故乡的枣儿已变成了脑海深处的记忆。近些年，农村变化很大，不仅免除了农业税，还实施了种粮补贴。乡亲们富裕了，也成了发展经济的能手。我的童年时，村里枣树，村外杨树。如今，村外也有了成片的枣树林。回到家乡，站在高处远远望去，只见一片红霞，宛如秋天香山的红叶，层林尽染，简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历经岁月沧桑，家乡的枣儿还是那样的红、那样的甜。乡亲们的日子却越过越红火，道路越走越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