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是我美好的儿时记忆,让我在今天回忆当年时有滋有味,有迹可寻。
一到夏天,树上的蝉鸣声便整天响着,有时晚上也聒噪不休。蝉未蜕皮的幼虫,我们俗称知了猴。那时我下午放了学,便去捉知了猴。我家房前屋后都是树,那是母亲栽植的,好多人来这里捉。看树下有个小小的不规则的洞,那洞口处薄薄的皮,便用一根手指轻轻去挑,那洞口一下子大起来,一只蝉就在洞里窝着。你用手去捉,它还会用利爪来抓你,有时手指就被扎到了,很疼。即使这样,它逃不出去了,终究被手到擒来。
论捉知了猴的技术,我比不过妹妹,她是高手,有着丰富的经验。她捉知了猴着迷,有时一直到天很黑才回家。用一个小瓶装了很多从外面走进屋里来,母亲高兴地问捉了多少只,妹妹便喋喋不休地讲她捉知了猴的趣事,怎样和那只知了猴斗智斗勇,最终被她火眼金睛识破,瓮中捉“猴”。当然,也有走眼的时候,从看似知了猴的洞里,蹦出一只青蛙来,吓得她坐在地下不敢喘气,看着那只青蛙大摇大摆地跳走了。
闷热的夏日晚上,人们睡不着,吃完了饭再都出来捉知了猴。晚上十点来钟,你看,树上有手电筒亮光不停地晃,那是人们在树下寻“漏网之猴”。这些知了猴从洞里爬到树上,但并不说明安然无忧。此时它正于树干或树枝上专心致志地蜕皮,所以没有手电筒摸黑也能捉不少。发现树干上有一个“凸起”,便用手摸走了。刚蜕皮的蝉还很嫩,全身黄绿色,而蝉蜕空留在树上。
我家有个大院子,院子里种了榆树和柳树。晚上,我奶奶坐在天井的凉席上,扇着扇子乘凉。忽然,她“哎呀”一声,说一个什么东西在后面挠她。我和娘跑过去,居然有一只知了猴,它把奶奶当成树,爬到奶奶的后背上去了。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只,我们心里自然很高兴。
把知了猴捉来,洗一洗,放到盐水里腌了,第二天放在锅里蒸或在油锅里煎,对当时的人们来说,就是一道无与伦比的野味了。
记得那天爸爸下班回家,已是掌灯时分。爸特意在西屋的屋檐下安上一个大灯泡,亮如白昼。然后,爸爸领着弟弟去撼树,让我们在灯下等着。撼树就是两手抓着树干用力摇动,粗大的树,就用脚使劲踹几下。蝉受到惊吓,便会朝有光的方向飞来。娘刚拿了一个铁桶放在旁边,我和妹妹还没做好准备,无数的蝉嘶叫着朝我们飞过来,纷纷落地。我们赶忙去捡拾,放到桶里,上面还压了一个盖。地上、墙上都是,好大的收获。
后来,读散文《蝉》,知道蝉为了生命的延续,要度过4年的地下黑暗生活,历尽九死一生,站在树枝上,每一天都要歌唱,甚至晚上也不停歇。我便对蝉有些敬意了。这世间小小的生灵,竟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现在,老家的房子已经没有人住了。听人说,现在还有人在夏天晚上去我家周围的树下寻蝉,只是,人已经很少很少了。因为人们没有了那份空闲与心情,连孩子们都要在家里写作业或者是玩手机。现在的孩子们在餐桌上吃到知了猴,但是关于蝉的前世今生,是怎样到餐桌上来的,他们不知道,也体验不到寻蝉的乐趣。
□白书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