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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时城堞成墟岭荒郊淡淡起秋蓬
  宋公这首七律既是咏景,又是怀古。汉堞秋蓬是古乐陵八景之一,汉堞即乐陵汉初置县时的古城遗址,秋蓬也就是秋天的蓬蒿吧。一个颓废的城堞,一片萧疏的秋草,为什么会被列入八景呢?因为这里承载着乐陵作为一个正式的国家行政建制最初的历史见证。没有这汉堞秋蓬,你光说乐陵是汉初置县有什么证据,现在的小城肯定没有那么长的历史,那你当初的治所在哪里?有了这堆断壁残垣就不辨自明了。据清乾隆时期《乐陵县志》记载,乐陵“汉初置县”,这个结论早已有之,不是当代人考证出来的。乾隆县志记载此事时引用了许多典籍的资料:《一统志》“汉初置县,地节四年(公元前66年)尝封史高为侯邑。后汉建安末置郡。三国魏武帝子茂正始五年(公元244年)自曲阳徙封乐陵王,盖初置为郡后改为国。 《山东通志》在今治东南二十五里。《水经注》商河东迳乐陵县故城南即此,其墟岭高丈余,周三里……旧志八景之“汉堞秋蓬”盖其地也。 ”乾隆县志明白无误地记录了乐陵汉故城亦即宋公吟咏的汉堞秋蓬的确切地址。该地在现乐陵市花园镇辖区内,城堞南的村子就叫故城村,城堞北的村叫城子后村,这两个村的村民都与乐陵汉故城有关。扯了这么多,看似对释诗无关,实则有关。
  那么,还是看看宋公在诗中是如何咏叹这汉代古城堞的吧。
  冷落故城齐海东,当年帝子也分桐。一座被冷落的乐陵故城,齐国的大海就在其不远的东方。别看只剩了断壁残垣,有好几位帝王之子曾被封在这里为侯做王。句中的“齐海”,指乐陵东面的大海,因古代曾长期属齐国管辖故称齐海;帝子分桐,典出《吕氏春秋》,说的是周成王桐叶封弟的事。周成王即位时,年龄非常小,所以由周公代理朝政。有一天,周成王的弟弟叔虞和成王在一起玩耍,周成王随手攀摘了一片梧桐树叶,送给了弟弟叔虞,随口道:“我把这作为信物,封赐给你! ”叔虞接过树叶后,心里非常高兴,随后把这件事告诉给周公。周公认为天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可非同小可了,于是前去询问周成王。周成王说他只不过是跟弟弟开玩笑罢了,周公听后严肃地说:“天子无戏言,出口成宪,而且史书记载,乐师歌颂,士人称道。哪能随便说说? ”成王听周公言之有理,只好把叔虞封于唐,后来,叔虞的儿子把都迁到晋水的岸边,改唐为晋。宋槃在诗中借用此典,说乐陵故城曾有好几个帝王之子被封在这里做侯王。据乐陵县志记载,除本文开头说的史高做过乐陵侯、曹茂做过乐陵王外,还有前汉的东乡节后刘方,“为梁敬王子建昭元年封此”。 (其王城可能不在此故城)。北齐的乐陵王高百年确是封在此故城。宋公借用周成王桐叶封弟的典故,是用乐陵故城过去的繁华来反衬眼前的荒凉。因为乐陵作为王城王国时期肯定是繁荣昌盛的。
  云收久散珠襦脉,黍指长飘玉叶风。这里的王气地脉早已云散收场,黍穗黄熟低垂像拂尘一样飘扬,枯萎的白叶在秋风中萧萧摇曳让人倍感悲凉。珠襦俗称珍珠衫,古代只有王侯才有资格穿,所以在此指代王侯,脉就是地脉。乐陵故城汉代曾经是一座王城,其地脉肯定是有王气的了。玉叶,这里是指黍叶枯萎变成白色,非指金枝玉叶。
  近市峨峨犹汉堞,荒郊淡淡起秋蓬。出句的“近市”有的版本作“近世”,前者指距离不远的城市或接近城市的地方,是区位概念;后者指近代是时间概念,两者在本句中都能讲通。笔者所阅版本是“近市”,故按“近市”解。峨峨,巍峨高大。唐李白《古风(其四十六)》有“隐隐五凤楼,峨峨横三川”句,《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年12月版)释“峨峨”为“见出楼观的巍拔飞骞”,宋公这里正用此义。淡淡,在句中指蓬蒿稀疏而不茂密。全句大意:离故城不远的乐陵新城富平镇巍峨的高墙像这汉堞的过去一样,过去的峨峨王城还不是王气散尽冷落荒郊秋蓬萧疏一派荒凉。
  悬知华表鹤归日,无限悲歌指顾中。华表鹤归,典出《搜神后记》,说辽东人丁令威学仙得道,化鹤归来,落在城门华表柱上唱道:“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年今来归。城廓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累累。 ”宋时的王安石词《千秋岁引》有“当初谩留华表语,而今误我秦楼约”句,即用此典。宋公用此典意在说,乐陵故城如此颓败荒凉,假设那些昔日的王侯化鹤归来,指顾间也只能发出无限的哀伤。
  宋公通过对昔日帝子分桐的峨峨王城变为眼前残垣颓堞的咏叹,充分表达了他对故乡的热爱和希望故乡兴旺繁荣殷殷之情。同时也揭示了沧海桑田陵谷变迁是不以任何人意志为转移的自然规律,告诫自己也感染读者要以宽广超脱的胸怀面世。□陈西山
汉堞秋蓬
明·宋槃冷落故城齐海东,当年帝子也分桐。云收久散珠襦脉,黍指长飘玉叶风。近市峨峨犹汉堞,荒效淡淡起秋蓬。悬知华表鹤归日,无限悲歌指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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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4 版: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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