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元旦，本来是不打算回去的。
　　结果，临时约好的几个朋友，各有各的突发状况。于是，一场预料中的倒计时，中途夭折。一个人无聊，便想到回去看看。
　　从城里到乡间老家，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小时的车程。
　　我没告诉母亲，随手打包了点东西，买了汽车票，就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到了村口，一下车，正好碰到母亲。
　　母亲一看到我，惊喜中又带着慌张，大声嚷嚷着，怎么回来了？
　　这话一问出口，我还未反应过来，母亲自己就先笑了。可不是，天天电话里催着我回来，可这回一见到人，怎么还有点不乐意了？
　　到了家里，我顿时明白母亲慌乱的原因了。
　　家里乱糟糟的，东西乱摆，和平日里干净整洁的样子大不相同；冷锅冷灶，也看不出丰盛晚餐的痕迹；家里的水龙头坏了，滴滴答答地漏水，据说已经大半个月了。母亲站在门口，有些不安地搓着手。
　　她说，不知道你要回来，不然就收拾收拾了。
　　闻言，我眼眶突然一红。这和我印象中的家，完全不同。每次回来，房子都是干净整齐的；一进门，就看到厨房里的炖锅，正袅袅地冒着水汽。那一刻，我才明白，母亲为什么慌乱了？
　　自我不打算回去后，母亲在电话里告诉我，她为自己的元旦安排了满满的节目。从旅游到丰盛大餐，样样不落。可如今看来，其实什么都没有。
　　我突然回去，让母亲慌了，但更多的是欢喜。母亲开始忙碌起来，炖汤，炒菜，还有收拾屋里。渐渐地，那个熟悉的家，又回到了视野中。
　　那一晚，一年中的最后一餐，吃得格外温馨。
　　吃完饭，一向早睡的母亲，坚持陪我倒计时。母亲说，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和你一起过新年，挺特别的。
　　母亲这话，令我心间又是一颤。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新年的第一天，留给了谁？如今想来，真的不记得了。每年的元旦，一场场应酬，一场场聚会，充斥着我的生活。每年的第一天，就在这样的热闹喧哗中，悄然来临。
　　我唯一记得的是，这样的场合里，多数并没有母亲的身影。
　　新年的第一天，对每个人而言，都意义非凡。可有几个人，愿意把这一天，留给灯火阑珊处，那个默默奉献的身影？
　　一念及此，不禁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