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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的雪
作者:陈逖一中附中
  我出生在大雪纷飞的腊月里。从此,所有关于北国的记忆,都和雪结下了不解之缘。
  北国的冬天很冷很长,我又特别怕冷,从小到大,冬天总是与温暖绝缘的。但我还是喜欢冬天,因为喜欢雪。
  不管是鹅毛大雪还是冰冷刺骨的暴风雪,我都喜欢。暴风雪——当地人称之谓“刮大烟泡”——并不算多。北国的雪,大多数时候就是无声无息地飘落,飘落,不知不觉间,山河俱缟素。
  高中时最喜欢的是下了晚自习,一个人奔驰在空寂无人的大街小巷,听车轮碾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的吱吱声。越滑我越骑得飞快。那时常常幻想自己是飞侠,飞行在城市上空。
  大雪过后的夜里一切都是静静的,连星空也特别明亮纯净。一次,我只身一人来到松花江边,刚一驶出城市灯火,来到黑暗的堤坝上,硕大无比的北斗七星便烁烁地在天幕上瞪着,那种扑面而来的感觉倒吓了我一跳。在这样的夜空下,一切都屏蔽了,黑暗中只剩下我和群星对峙着。那种置身于茫茫宇宙中的渺小感让我落荒而逃。从此,我不敢再夜里去江边,即使是现在回忆起这个场景,一种无助感还是会充斥心间。
  有时候遇上暴风雪,狂野的风,挟带着雹子一样的雪粒横扫一切,天地间混沌一片,偏偏周遭的店铺早早关了门,也没有路灯。那雪打在脸上生疼,但还是不得不躬身向前冲。在这边正顾不过命来呢,忽然一处转角的窄巷中一盏昏黄的门灯透过风雪来,映入我的眼帘。我顿时一振。但仅仅是一瞥,就又驶进了黑暗混沌之中。
  我知道,在那盏灯的背后,会有一对夫妻,也许已经老迈,也许穷酸,甚至迟钝,他们与明亮、活力、激情绝缘。但惟有看过他们,你才能知道什么叫“相濡以沫”,才明白世间的温暖其实就是这样一点灯光而已,当所有的热情,所有的华丽都消失殆尽的时候,还有他们在那里,点一盏昏黄的灯,给人间一点点光亮。
  看到他们,便觉得所有的名利心都消失了,只想能拥有一间遮风雪的小屋,一个伴,就这样安心老去。我那飞扬的青春就在这样的暴风雪中被迫沉淀了下来,感受着人生最初的荒凉与寂寞。
  城市的雪太容易被玷污,所以有了空闲的时候,我会到松花江上去,体验真正的冰雪世界。那里的风刮得更猛,江面上冰厚得可以跑载重汽车。而江面很少有平坦如镜的地方,多的是一层层的以流动的姿势冻结的冰棱,上面覆着积雪。
  江面上的一切都被雪覆盖着,包括夏天让我们可望而不可即的江心岛。高出江面许多的岛身也是雪白的。岛上的枯草和树丛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都被白化了。早晨的阳光斜射过来,小岛通体晶莹透明,仿佛童话里的水晶宫。但这样的美景少有人能欣赏到。这是个真正的冰雪世界,但它实在是太冷清了,让人无法久留。二十岁的我,拒绝平淡粗糙的日子,一心要走出这个纯洁单调的世界,梦想着远方的草长莺飞。
  我不知道,走出去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过了很久以后的,在异乡看到一个叫《燃烧的雪花》的电影,那么凄美的青春故事,拨动了我的心弦,随着女主角生命的终结,我泪流满面。蓦然回首,我终于知道,我那白衣胜雪的青春年华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生活又重归平淡甚至粗糙,但北国的雪,和雪中的青春,从此永远留在回忆中。 (陈逖 一中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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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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