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从北京传来好消息:我的180万字的纪实长篇《“四人帮”兴亡》(上、中、下卷)获得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审读通过、国家新闻出版总署批准,由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
《“四人帮”兴亡》是我付出精力最多、经过20多个春秋采写终于完成的长卷……
“十年天地干戈老,四海苍生痛哭深。”以明朝顾炎武的《海上》一诗,来形容1966年5月16日至1976年10月6日这创巨痛深的十年,是非常妥切的。
“文革”十年,中华民族的大灾难,哀鸿遍野,冤狱遍地。“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
正因为这样,“文化大革命”被人们称之为中国历史上空前的浩劫。
中共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指出:“文化大革命”,使党、国家和人民遭到建国以来最严重的挫折和损失。
历史已经判明,“文化大革命”是一场由领导者错误发动,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
“文化大革命”史,是中国当代史研究工作中一片荆棘丛生、暗雷四伏的处女地,一片忌讳甚多、禁规甚多的是非之地,一片浓雾迷茫、“透明度”甚差的“百慕大”,却又是泪流成河、尸骨如山的“重灾区”。它是中国的“特产”--因为这场既不是“无产阶级”的、又不是“文化”的、“更不是“革命”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在中国发生、在中国进行的。
1980年,我以一个爱国知识分子在“文革”中的悲惨遭遇为题材,写了12万字的中篇小说 《黑影》,于1981年春连载于《羊城晚报》。这篇小说借主人公之口,说出了这样的话:“真理终究会战胜强权,光明终究会战胜黑暗。一时强弱在于力,千秋胜负在于理!”“那黑暗的岁月终于过去,但是那深刻的历史教训值得永远记取。”
当小说正在《羊城晚报》上连载的时候,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在北京开庭,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案的10名主犯被押上了历史的审判台。每天晚上,我都坐在荧光屏前,聚精会神地收看这一举世瞩目的审判。一边看,我一边作笔记。我发觉,审判中揭露出来的大量惊心动魄的事实,比任何虚构的小说更具有震慑力!于是,我萌发了写作反映“文革”的长篇纪实文学的念头……
我注意到,“文化大革命”,作为一场悲剧、闹剧、惨剧、丑剧,早已降下大幕。沸沸扬扬、大灾大难的10年,已经凝固成为历史。然而,这段特殊的历史,迄今仍为海内外所瞩目。“文化大革命”大幕背后的一切,依然是千千万万读者关注的热点。
我最初是从两本书中得到启示的:
一是当时陆陆续续读到的巴金的《随想录》。
巴老对于“文化大革命”的深刻、尖锐的鞭笞,给了我以思想上的震撼。巴金说:“张春桥、姚文元青云直上的道路我看得清清楚楚。路并不曲折,他们也走得很顺利,因为他们是踏着奴仆们的身体上去的。我就是奴仆中的一个,我今天还责备自己。我担心那条青云之路并不曾给堵死,我怀疑会不会再有‘姚文元’出现在我们中间。我们的祖国母亲再也经不起那样大的折腾了。”
巴金说出了振聋发聩的话:“只有牢牢记住‘文化大革命’的人才能制止历史的重演,阻止‘文化大革命’的再来。”
另一本给我以启示的书是美国威廉·夏伊勒所著的长卷 《第三帝国的兴亡——纳粹德国史》。作者掌握了纳粹德国的485吨档案,花费五年半时间,写成130万字的长篇。在卷首,作者引用了桑塔亚那的一句格言,那含义与巴金不谋而合:“凡是忘掉过去的人注定要重蹈覆辙。”
10年浩劫给中国人民带来的巨创,绝不亚于当年希特勒纳粹给德国人民带来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