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对我来说,不是冷冰冰的建筑物,而是一种爱的承载。记得史铁生在《墙下短记》中写道:“寂静的墙和寂静的我之间,野花膨胀着花蕾,不尽的路途在不尽的墙间延展,有很多事要慢慢对它谈……”是的,或许有人说父爱如山、父爱似海,但我要说父爱是堵墙,一堵可以温暖人生的墙。
父亲曾是位下乡的知识青年,在那激情燃烧的岁月里,跟随村中的泥水匠师傅学就了一门砌墙的手艺。当时,乡村小院都是用竹篱笆围成的,而父亲却用石头、红砖、混凝土把我家的庭院用一堵坚实的墙围了起来。一堵墙营造出童年的乐土,墙壁上的爬山虎碧翠一片,搭在墙头的凉棚绿荫幽幽。父亲做的积木,是儿时最好的玩具。空闲时,父亲会用积木教我砌墙,虽然不怎么懂,但“二四墙”、“三七墙”、“一二墙”等建筑术语还是印在了脑海中。年幼的我,觉得父亲像堵墙,有墙,感到很安全。
读初中时,我们全家回到了城里。父亲与墙确实有缘,他学的政法,被安排到监狱当狱警,整日面对电网高墙。父亲有点瘦,一身制服却穿得笔挺,站在哪儿都挺着胸、沉着脸,好像一堵威严的墙。或许是城市的浮华与迷离,或许是青少年的轻狂与叛逆,我与父亲有了思想上的交锋。争吵之后的平静,父亲讲述着大墙内外的故事,矫正我对社会的认识。父亲就像是一堵“防火墙”,为我隔离带有“病毒”的思想与行为,用心守护这段人生中最易误入歧途的时光。
那年秋天,我考上了首都的大学,母亲不放心从未出过远门的我,一定要父亲送。我一路都很兴奋,可父亲依然沉着脸很少说话。清晨抵京,上午办完入校手续,下午父亲又张罗着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日用品,并帮我把床铺好,然后他突然说:“我今晚就回去。 ”我吃了一惊,问他怎么不多呆几天。“工作出差时,北京的大街和胡同早都跑遍了。 ”父亲的脸上竟有了一丝笑意。
我明白父亲之所以急着走是因为工作忙、责任重。在校门口送别时,父亲挥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对我说:“你好好读书,该花的钱一定花,不要委屈了自己。 ”说完他从包里摸出了一个装钱的信封塞给了我。等我回过神来,车已经开走了,父亲连个背影都没有留下。
父爱如墙,父亲就像一堵坚如磐石让我可依可靠的墙,但只要目光在墙上停留一会儿,便会看见一颗柔情的心。
□张春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