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  首页 - 帮助    
  文章搜索:
用户名: 密码: [注册][找回密码]  
《风雨大刀魂:郭澄清评传》连载
作者:后续内容请见下期

郭澄清在山东千佛山医院干部保健病房写作,并创作出版了抗日战争题材的长篇小说《决斗》。


  (上接13版)(二)鉴于郭澄清同志目前的情况,我认为不能让他再这样生活下去了。建议领导劝其迁居省城,给他提供一个居住、医疗(已十年未就医了)、创作都较为优越的环境条件。
  (三)郭澄清同志目前的工资级别远远低于和他同类情况的同志。建议在经济上给他与他的资历、贡献相称的待遇。本报记者 刘德亮一九八七年五月四日
  从此,郭澄清的生活条件和医疗条件得到了改善,从另一个角度说那张匿名大字报扣在他头上的不实之词,也得到了纠正。可以想象当时他的身心是愉快的。对于他这样的人,是否想到过死神已经向他慢慢地走来呢?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始终没有放下手中的笔。他这样拼命地写,是与死神争夺时间吗?如果他从没有想到死神的迫近,那么他为什么置自己的肉身于不顾,这可是他思想和创作源泉产生的土壤啊,难道他不明白吗?也许他根本就什么也没想过,他的脑子里只有文学创作,只有他小说里的人物,他为他们活着,他要代他们立言!也许他只想到过,写是自己的责任。在申请创作一级的《业务自传》里,他写道:
  回忆自己四十年的创作历程是艰难曲折的,六十年代‘左倾路线’,七十年代赶上‘动乱’,都使我的创作受到严重的干扰。而今天改革开放,创作自由,我们的文学创作进入了一个空前好的历史时期,正可以大展宏图,我却病魔缠身,不能投身于生活,反映现实生活,心中极为痛苦,难以用语言表述。但我不愿,也不甘心放下党所给我的手中的笔,一息尚存,就不能停止我用笔进行战斗。
  对于现在的读者,已经很难理解他这番言说了。对于历经 “打老虎”时的牢狱之灾、“文革”初期的被揪斗、《大刀记》出版前的折腾,他早已成了惊弓之鸟。这受惊的鸟突然栖落在一棵无风的大树上时,他心中的欣喜是难于表达的。他所能做的只有展示自己的歌喉。可是,当他张嘴唱歌时,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嘶哑了。
  这,多少有点“壮士暮年”的味道。
  是的,他感谢党的恩情。可是,把前半生经历的历次运动和当今文坛呈现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局面相比,他怎能不感慨万千!
  “一息尚存,就不能停止我用笔进行战斗。 ”对于别人,这句话也许只是给作协评审员们写写看的,可是他的确用自己的余生实践了这句话。
十九、郭澄清的菩提树
  郭澄清病情稳定后,回到了他魂牵梦绕的宁津县郭皋庄。这里是他的文学沃土,他大半生的文学成就都属于这块热土,属于他的三间北房,属于那盏煤油泡子灯,属于他的既当吃饭桌又当写字台的小炕桌。当然,还有他熟悉的脸,他曾经把他们写进了小说里,还有那些草木,那些鸡狗牛羊。他仿佛看见孩子们小时候在自家的三个院子里种树的身影。他让他们每人每天挑四十多担水浇这些树,累得孩子们一身汗水满脸泥巴。现在他们都已经是大人了,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时,郭澄清写累了,或者文思枯竭了,就拿把剪刀一边剪树一边休息。他也想起了《大刀记》刚刚出版后,省市县的领导们来郭皋庄看望他的情景。那时郭皋庄真是热闹,竟成了文学青年们的向往之地。领导们看见郭澄清吃的住的实在是不像样,就有意帮助他改善居住条件。他断然拒绝,说我这样挺好的,跟乡亲们比不是挺好的吗?可是他却为村里的事情跑前跑后,向县里要钱帮助村里买了一台50拖拉机,以解决村里的耕种问题。又协调县里,帮村里通上电,解决了村里的浇地和照明问题。
  德州文史专家、作家刘金忠认识郭澄清比较晚。他说:
  “那时,对于文学青年来讲,去宁津郭皋庄就像当年革命青年向往延安一样。我第一次去拜访他,是1984年我来德州上班以后。那时他的思维已经不行了,有些混乱。我们聊了一下午,他也没有讲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来。讲他写作中的小说故事时,逻辑性也不强。跟写《大刀记》的郭澄清,已经判若两人。可是,我能看出他的创作热情很高。他把文字当成自己的灵魂。在他谈到构思中的关于韩复榘的小说时,我觉得他有的地方讲的不对,就给他推荐山东省政协文史委编辑的韩复榘的资料,让他参考。
  “第二次见他,是1986年,在宁津县城的车站新村。那时,他的想法依然很多,创作计划也极其宏大,这点令人感动。我们在交谈中,我只要是讲到让他感兴趣的故事,他就马上用笔记下来。
  “郭澄清对于宁津县来讲,功莫大焉。可以这么说,没有郭澄清就不会有五十年代全国的文化先进县称号,宁津在全国也不会这么名声显赫。他就是宁津乃至我们德州的一个文化品牌。 ”
  村里为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先后给他安排了几个人照顾他,也是为了帮帮他的妻子刘宝莲。毕竟郭澄清的老父亲已是九十多岁的人了。可是安排来的人,郭澄清有些不满意。他想找的人,最好是一个文学青年。在他这里不仅能帮助料理一些家务,更重要的是能帮着他抄抄稿子,发发信件。他把这种想法和喜欢文学的小儿子郭洪林说了。
  有一天,郭洪林带来了一个小青年,他就是后来成为小说家的孙福新。孙福新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不善言谈,还多少有些腼腆。我们建议他写篇文章,记述一下与病中的恩师郭澄清相处的有关情况,他欣然同意。
  时间不长,他把文章发给了我们,现全文照录:
郭澄清的菩提树
  召 唤
  永远也不会忘记一九八六年八月的那个上午,我怀揣着一篇一万余言的稿子,去拜访恩师的情景。那个上午的阳光金灿灿地铺展在柏油马路上,我骑车二十多里来到县城新村,在郭洪林的带领下,忐忑不安地走进了郭澄清居舍,四间起脊挂瓦的红砖房,向西的小小的院门,一个普普通通的住宅仿佛有一股强大的气场在吸引着我的脚步,好像是黑白电影里的放慢镜头。脑海里浮现的是见到郭澄清的画面,这个全国著名的乡土文学作家又是一副什么模样。一部《大刀记》哺育了我的童年,一个作家形象在我心中已经被我勾勒出来……
  郭澄清卧室在东间,郭洪林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门打开了,我第一次看见郭澄清的那一瞬间我有些吃惊,现实中的郭澄清的模样和我想象中的样子相差甚远,郭澄清面南背北地坐在沙发里,面前放着一个八十公分的方桌,桌上堆满了稿纸和书籍以及压书的玻璃砖,见有人来,他停下笔,用嘴叼住笔帽把笔尖插进笔帽里。再用右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左手放在胸前,然后目光那么锐利地注视了我一眼。郭洪林说话结巴得非常厉害,他说,爸爸,这位是文学爱好者,来……来向你……你求求求教了。郭澄清坐在沙发里向前探一下身子,立刻伸出右手同我握手。我感觉到他的手是那么温暖并且那么有力,让人一下子就能感觉到他对人那份热情。
  我坐了下来,有些局促地看了郭澄清几眼,在路上打的腹稿全部忘掉了,一时真不知说些什么好。郭澄清一眼就看出我的紧张,就笑着说,我写了半辈子,成了一个半瓶子,落了一个半瘫痪,我们还是在一起共同探讨文学吧。
  我笑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因为郭澄清患有脑血栓,左腿明显比右腿细了一些,左手肿胀,手指弯曲,但是他的精气神还是那么十足,心里的紧张很快就消失了。郭澄清说,你带作品来了吗?
  我立刻拿出稿子放在他的面前,这时,我闻到他身上透出一股药片气味。我说,请老师指正。郭澄清吩咐郭洪林拿来一个矮凳子让我坐在方桌前,他用手拿起我的稿子大声地朗读起来。他的朗读声情并茂,声音洪亮,仿佛在朗读着一篇伟大的作品,当时我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他一边读一边还在分析语句,这是单语句,写得有点分量。哪里和哪里你写错了,我能不能用笔给你在稿子上改一改。我感到脸有些红,连忙说,能改,能改。于是郭澄清就拿起钢笔,用嘴咬开笔帽,把笔帽一扣,在稿子上改动起来。他边改边说,你什么文化程度?我说,念到初一就辍学了。他连忙关切地说,是因为家庭困难?我笑了一下说,不是,是因为我一看见数学就迷糊。
  郭澄清也笑了,接着他又大声地朗读起我的稿子。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郭澄清之所以在第一次拜访他时,大声地朗读稿子,是因为他出于一种对文学青年的重视和对文学作品的尊重。恩师的朗读声仿佛是来自远方的召唤,我沿着声音一步步朝着文学殿堂走去,然而在我这二十多年的行走中,文学殿堂又仿佛是海市蜃楼一样时隐时现……
  郭澄清朗读持续了很长时间,他有些口干舌燥地喝了一口茶水,我连忙拿起水壶往茶杯里续水。墙上的挂钟已经是11点多钟。我连忙说,老师,你念得有些累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恩师看出我要起身告辞,他说,你在我家吃午饭吧,再说我还有一件事想对你说。
  我说,老师,有事你就说吧。郭澄清说,我这里正需要一个誊稿员,每月60元钱,不知你是否愿意留下来?我连忙说,生怕说慢就像要失去工作似的,工资我不要,在这里誊稿也是我学习的机会,那60元钱就当我的学费吧。
  郭澄清听了不由地咧嘴一笑,带出了几分傻气,这也许是他瘫病的缘故吧。他说,你以前干过什么工作?我说,我在建筑工地干活。郭澄清说,你跟我学写小说吧,只要你学好了,保证比你干建筑活儿要强,保证你这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我连忙点了点头。他说这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和我窃窃私语,又像是我们师徒之间的心灵之约。
师 门
  郭澄清说要出去一下,我有些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四哥连忙从外面走过来,他把郭澄清面前的方桌一搬,一只手揪着郭澄清的胳肢窝,一只手抓着他的右手,就这样郭澄清站立起来,四哥扶着一步一踉跄的郭澄清走出屋去,我看着郭澄清的身影不由地想,当年郭澄清一部《大刀记》红满大江南北,现在却因积劳成疾,如此落魄,他的一生就是这么的坎坎坷坷,起起伏伏呀。
  郭澄清的卧室里挂着不少字画,珍藏不少珍迹墨宝。其中有一幅字画是这样写的:“大刀记、大渡河、大刀王五,小刀会、小字辈、小康人家。 ”在郭澄清沙发座位的两边,放着两个装满书籍的书架。我站起身来,看着书架里面的书籍,有《鲁迅全集》《冰心文集》《骆驼祥子》《郁达夫文集》《郭沫若文集》,外国名著也陈列着很多,卡夫卡的《城堡》、托尔斯泰的《复活》等。我像是游进了书海之中,情不自禁地从书架里拿出《古都·雪国》看起来。
  中午吃饭时,郭澄清是独自一人在方桌上吃的。他把桌上的书稿敛到一边,拿抹布擦了擦桌面,于是一张书桌就变成餐桌了。郭澄清无茶不水,无肉不食,他一天三顿都离不开猪肉。我和四哥把饭菜端上去后,就在外屋放下饭桌把师娘让到上首,我们三人在外屋吃午饭,吃着吃着,师娘会冷不丁地问上几句我家里的情况,我立刻停止嚼动,回着师娘的话,这使我显得很窘迫,因为我是一个吃饭不喜欢说话的人。
  下午我从家里带来被褥和一些衣服,在师娘的帮助下,我把被褥放在西房间的床上。每天晚上郭澄清要创作到11点多钟。记得,那时他正在创作长篇小说《纪晓岚》,一般白天写《纪晓岚》大约三千字,晚上就写一些随笔、评论、散文等一些零星的小文章了。 《纪晓岚》还没有定稿,是用不着我来誊写的。我誊写的就是郭澄清晚上写出的短文。一篇短文甚至要三易其稿。晚上,我本想拿着书稿到西间誊写,因为西房间比较安静,一到晚上,师娘要看电视,郭澄清能在电视跟前进行创作看来已经习惯了。郭澄清把我叫住说,你就在电视机下面把这篇三千字的短文誊写完。我回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恩师说,我就是在训练你精神集中力。我年轻写短篇小说时,就到人多嘈杂的地方去。
  师娘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河北梆子,那唱腔那曲调非常好听。当时,就连我村里也没有一台黑白电视机,恩师家的那台彩色电视机上的节目在诱惑分散我的注意力。我在电视的侧面,一边誊稿一边不时用眼角扫一眼节目,电视里那花花绿绿的世界,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陌生新奇的天堂。我每一走神,笔下就会出现错字。于是,我只能全神贯注地誊写稿子。用意识在我和电视之间拉起一道无形的墙,这墙挡住声音和画面,像作茧自缚一样围起一个小小的天地,我的笔在稿纸上沙沙地誊写着。
  到晚上11点多钟,郭澄清才上床休息。我把他扶上床后,师娘铺下被褥,一个枕头放在床头,一个枕头放在床尾。后来,我像耍贫嘴似地问恩师,你和师娘为什么不在一头睡?我的隐私全暴露给你了。恩师不由咧开嘴,开心地哈哈大笑着说,他收起笑容,把头探过来,小声地在我耳边说,作家就是苦行僧,尤其在创作长篇小说时,作家是要禁欲的,我从年轻时就不和你师娘在一头睡了。
  郭澄清也是一个有名的大孝子。每天上午的九点多钟,恩师会让我搀扶着去看望父亲。那一年郭澄清的父亲已是九十多岁的高龄了,也许只有在父亲面前,郭澄清才能忘记疾病给他带来的痛苦,他永远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问父亲早晨吃了多少饭?晚上睡得好吗?腿还疼吗?而郭澄清的父亲总是爱摇着头说,我今年九十多岁了,怎么还不死呀。恩师说,爹,你能活过一百岁呢,你活着就是儿子的幸福。
  恩师会守着父亲坐上十五分钟的时间,有时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地坐着。然后,郭澄清回到卧室,坐在沙发里,像在思索着什么,他是在思考着自己的人生,还是在构思小说?那谁也不知道了。恩师拖着残疾的身体,用他坚强的毅力笔耕不辍,继续创作。在宁津新村居住的几年里,他创作了长篇小说《决斗》《龙潭记》(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应是修改整理。本书作者注)、《千秋业》《纪晓岚》等计10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还有叙事长诗《黑妻》,文学评论、散文等一些零星文章。这些作品在文学的星海中依然绚烂夺目,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外面的世界
  10点多钟,邮递员风风火火地闯进门来,把几份报纸亲自递给郭澄清,这些报纸中还会夹杂着赠送给郭澄清的文学期刊,其中就有《人民文学》《十月》《收获》《青年文学》《山东文学》等。再就是一些书信,记得那时常和恩师有书信来往的有不少全国著名的作家,也有不少读者来信。有一个云南山区的读者来信,说是读了郭澄清的《龙潭记》以后,受益匪浅。自己也要试探着写一部类似《龙潭记》的长篇小说,要用《龙潭记》当蓝本,不知老师是否同意。当时郭澄清随后就给那云南的文学青年写信,表示同意并鼓励那文学青年的小说创作。
  在那段时间里,也有很多文学青年去拜访郭澄清。我印象最深的有乐陵县的王泽平,陵县的王荣泽,某军区的崔广德,歌舞团的崔印刚等很多。 (后续内容请见下期)
更多>>  德周刊近期报纸查看
 
  本文所在版面导航
·《风雨大刀魂:郭澄清评传》连载
  本文所在版面
【第 14 版:大刀记】
Document

免责声明

  德州新闻网是由德州日报社所创建的综合性网站,所刊登的第三方发表的各类新闻﹑信息和各种专题资料的版权,均为第三方作者或页面内声明的版权人所有。

  所有与德州新闻网链接的网站及其内容和版权,由相应的提供者与拥有者负责,德州新闻网对链接网站的内容不承担任何商业法律责任。

  德州新闻网刊登的电子报,均为报纸出版方提供的原版期刊杂志内容。德州新闻网不对报纸做任何内容方面的增减修改,对此等信息的准确性、完整性、合法性或真实性均不承担任何责任。

  如果您发现本网站使用了您拥有著作权的作品并对我们的编辑方式有任何异议,请向我们提供您的身份证明及您对该作品拥有著作权的相关文件,我们会尽快根据法律法规妥善处理。

  对于本站拥有版权的稿件,未经书面协议授权,禁止其他网站等有关信息服务企业予以转载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