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亚洲(右二)来我市签名售书。任立松摄
(上接1版)比如邓家院子里有一株百年樱桃,每当红果累累时,小平就会驻足树下,一颗颗数樱桃。 “小平数樱桃,一是说明伟人也是常人,也有童心,可爱得很;二是又一次证明小平对数字的敏感,所以他能在讲话中频繁地引用各种数字。 ”
更多细节的掌握,让黄亚洲在创作过程中更有利于采取一种 “平视”的角度,既是写领袖,也是写人,他努力把领袖的精神状态以及常人的七情六欲都表现出来。
电视剧播出后,这种尝试被证明是成功的,摆脱了刻画领袖人物“高、大、全”的老套路,更“接地气”,不但引起了40岁以上观众兴趣,还俘获了不少80后、90后观众的心。
2013年春节时,剧本完成创作,4月份通过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重大革命和历史题材领导小组审查,今年1月份正式开拍,历时112天拍摄,7个月的后期制作,于今年8月8日在央视一套开播。
据黄亚洲透露,根据原定创作进度,该剧曾经计划在2013年播出,以纪念改革开放35周年,但是兹事体大,为了慎重又推迟了。之前,剧名还一直通称《邓小平》,直到播放前不久才定名 《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
“今年正好赶上邓小平诞辰110周年,也是个很好的契机。 ”黄亚洲说。
有毁有誉有遗憾
电视剧播出第一天,就迅速发酵成一个热点议题。
这部电视剧中,许多人物与情节都是在我国影视作品中首次出现,比如“四人帮”、华国锋、胡耀邦等,大胆触及了以往很少触及的题材。
黄亚洲说,华国锋和胡耀邦是邓小平时代不能绕过的两位政治人物,以往的影视作品因其“敏感”往往极力回避,但是,在该剧,“既然不能绕过,那就不要绕过”。
这些敏感题材,成了该剧的一大看点。而这些内容能通过审查,也大大超出了黄亚洲的意料。他说,在长达3年半的创作时间里,他时刻做着“写了不能拍”和“拍了不能播”的心理准备。就在创作一年多之后,编剧们还领到了一笔钱,这笔钱是这么定义的:如果这个剧最终出不来,那么这些钱就当做“退稿费”了。
剧本创作还有一大难点是 “时间距离现在太近了”。历史学的一条行规是:当代人不写当代史,因为需要沉淀。 “比如剧中人邓家子女、刘源、陶斯亮,包括老领导人万里、汪东兴,现在都健在,到底能不能写,怎么写才好,都牵涉原则与分寸。 ”
所以,创作中的许多时候,都是在拿捏分寸。 “因为是电视剧,受众面积这么大;又因为是中央电视台播出,人们在看央视节目时往往会有更多的解读。 ”黄亚洲说,编剧的过程不得不慎之又慎。
电视剧播出之后,观众果真对其赋予了超出预期的解读,许多观众甚至拿出了“看正史”的心态。从第一集开始,关于华国锋有没有说“粉碎‘四人帮’是继承毛主席的遗志”这句话;得知“四人帮”被抓捕后,邓小平有没有说过“孩子们,我还可以干二十年”等等细节,都成为人们考证、质疑的焦点。
对此,黄亚洲说,写这类题材,总的原则是大事不虚、小事不拘。大的历史事件,事件的基本经过,人物的基本面貌,这些都不宜杜撰。而细节方面,表现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或者性格特征的时候,应该用典型化的表现手段。大可不必把剧中人物在当时环境下说的台词与正史一一对比。
“比如,我们设计了邓小平考察广东时期的下农村视察,碰到当时的农村只允许农户 ‘至多养三只鸭子’的政策,这里我们就设计了邓小平突然停车进村,发现了农户多养鸭子的蛛丝马迹,然后是农户大妈吓得要朝各位‘视察领导’跪下来求饶等等情节。虽然这些事情是虚构的,但是发生这些情况的大背景是真实存在的,至于怎么来表现,则应该由编剧来加以发挥了。毕竟,这是一部文艺作品,不要拿它当社论看。 ”黄亚洲说。
“当然,”黄亚洲话锋一转说,“文学创作难免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遗憾,无论是剧本、电视剧还是后来的长篇文学作品,都难免有不足之处,我们还是希望读者们能够指出来,避免以后的创作再出现类似的遗憾。 ”
还有不少观众指出,如反腐败、政治体制改革都是邓小平生前着重考虑过的问题,但是现在一些内容有点到即止、意犹未尽之感。对此,黄亚洲说,点到即止的原因之一是因为篇幅作了压缩,之前的剧本是60集,现在压到了48集。 “我们主要写邓小平复出的一段时间,可能未来会有别的编剧涉及到这些内容,10个编剧就会有10个 《邓小平》。 ”黄亚洲表示。
“他一出场,空气就活了”
黄亚洲1949年出生,与共和国同龄。他经历过“文革”,当过知青,也沐浴了改革春风,圆了大学梦。正是这种经历,让他在创作电视剧时,倾注了很大的个人情感。
黄亚洲坦言,自己就是邓小平拨乱反正的受益者。 1957年的时候,他的父亲在“被动员提意见”的背景下,给所在的建筑公司生产计划科“党员科长”提了七条意见,其中提到 “做事要有全国一盘棋的考虑”而被定为“反动言论”,受到“降职降薪处分”;他的母亲、一位多次被评为“五好教师”的小学教师则每次都要在表格上填写 “家庭出身地主”;而他自己,因为父亲的所谓“反动言论”,入党时开了两次支部大会才得以通过。正由于邓小平的复出,父亲被彻底平反,还评上了工程师职称,母亲再也不必填写“家庭出身地主”的表格,以“高级教师”的职称退休,甚至退休之后还在不停地享受加工资待遇。
对于邓小平,黄亚洲说,他首先是心存感恩,但是,这毕竟是个人情感,随着对邓小平的了解越发深入,感恩升华成一种理性的评价,升华为一种思想的敬佩。“邓小平以七旬高龄,以最大的政治勇气,团结党内党外,坚持把中国拉回正轨,不愧为国家发展的‘总设计师’! ”
众所周知,邓小平第三次复出后,其实只是中央的“第三把手”,但是,对于“两个凡是”这种荒谬的论断,他仍然勇敢地挺身而出,加以坚决反对,即使时任党的“一把手”华国锋主席当时还在肯定 “两个凡是”。
“邓小平热爱人民,一直为中国人民长期的贫穷和缺乏幸福感而感到焦虑。 ”黄亚洲说,正是这种强烈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让邓小平不怕再次被打倒,高举了改革开放的大旗。
邓小平身上高屋建瓴的格调以及一往无前的意志力,让写作中的黄亚洲每每热泪盈眶:“他一旦活动在文字上,就有这么大的气度;他一出场,空气就活了。 ”
为了真切地描述出邓小平的心理活动,黄亚洲曾有好几个晚上睡不踏实,他在一篇文章中这样描述:“躺在京城小旅馆的床上,努力把自己变成领袖人物,努力设想自己有很大的情怀,有时候忽然也感觉到一点什么,半夜会跳起来,但是次日落实在键盘上,精气神又都跑了个八九不离十。 ”
“所幸邓小平是有高度的。 ”如黄亚洲所言,“使我们这部作品有了先天的气势与力量。从某种角度说,我们不是在写作,是跟在总设计师身后,描画一个国家的蓝图! ”
写完电视剧本,黄亚洲热情不减,又接受了主创任务,出版社破天荒地为他安排了一位北大研究生电脑速记,在半年的时间内,将70万字的电视文学剧本改编成了80万字的长篇小说,并于8月底推向书市,短短十余天,这个大块头著作已经快速占据了各大书店的“头等”位置,为读者所瞩目与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