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母亲喜滋滋地告诉我：“今年给你做了四床大棉被。”我叹气，天远地远，做了我也拿不来。她却说，总有办法的。我知道，她因为我出嫁那年，刚好没种棉花，为这事一直耿耿于怀。
　　我没少开导她，“等我将来有私家车了，您再帮我做两床。 ”她却等不及，悠悠地说：“等我老了，就没力气种棉花了，还不如趁现在给你做几床。在农村，谁家姑娘出嫁不是十床八床棉被，全都是自己家种的？ ”她觉得亏欠我。
　　收到母亲发货运寄来的棉被是一天下午。那天天气晴好，我望着4个大箱子又吃惊又生气，一个人实在无力搬回家，就特意雇了辆车，请了个帮手，自己累得全身冒汗不说，算算自己花费和母亲的运费，真比到专卖店买被子还贵。
　　刚好母亲打电话来，她兴冲冲地问：“棉被收到没？”我没好气地回答她：“跟你说了多少遍，你卖点钱自己用不好？ ”母亲却骄傲地说：“自己种的棉花，暖和呢。当年，要不是为了你读书，我才舍不得卖自己家的新棉被！ ”
　　我的脑海，一下又晃到20年前，那一年，我刚上初一，母亲喜滋滋地做了两床新棉被，手巧的她，还特意裁了两套印有牡丹花的被套钉上。
　　可是那学期开学，家里东挪西凑也凑不够我的学费，母亲咬了咬牙说：“我把这两床棉被卖了供你读。 ”那天清早，母亲果真背着她那两床心爱的棉被上了集市，临到傍晚，她满脸兴奋地回家，扬着手里的两张百元大钞给我看：“你看，我就说不用你担心吧，这么好的棉被谁都喜欢。 ”
　　后来我才知道，这棉被其实并不好卖，怕错过客人，她连中午饭都未来得及吃一口。那天刚下过雨，地面潮湿，她怕弄脏棉被 ，一直背着两床棉被站了一整天。
　　天气突然转凉，我从储物间拿出棉被盖上，暖暖的棉被“烘”得全身发热。那一夜，我睡得特别安心，梦里，我梦见和母亲一起摘棉花，母亲的笑声在风中飞扬。
□刘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