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庭院里长满高高的杂草,我轻轻推开堂屋那扇厚重的木门,老屋里显得那么安静。往日这时,奶奶都会挺着腰板踮着小脚出来迎着我,可是,这次我的心却落了空。我最亲最爱的奶奶离我而去了。
奶奶离世已经一年零4个月,她的离去,带给我是透心的悲哀。我时常梦见奶奶轻轻地牵着我的小手,呢喃着我的乳名......
奶奶名叫孙秀兰,是村里数得着的高龄老人,共生育了 3男 3女,在旧社会因为没钱治病死了一个女儿。她在世时有很高的威望,不仅是逢年过节,就是平日里,亲朋友邻也经常看望她,与她年龄辈分相仿的人都愿意登门找她絮叨家长里短及陈年往事。
1969年生活困难,那时,我才3岁,爸爸上班后举家搬到德城区,留妹妹在乡下,由奶奶照看。我和父母生活了6个月之后,禁不住对奶奶的思念,又让奶奶将我领回了乡下。
从我记事起,就跟奶奶住在一起。奶奶每天都要给我洗脸梳洗打扮一番,带我赶集、走亲戚,还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煮一锅地瓜,地瓜上面蒸上3碗白米饭,每餐还配上两三样小菜,村里的小伙伴都羡慕不已。在那个年月里能吃上那些,我知道,这都是奶奶平日里省下来的口粮。
记忆中,奶奶满头银发,总是戴一顶咖啡色的线绒帽,穿着藏蓝色迪卡褂子,干净利落,饱经风霜的脸庞是那么慈祥。据奶奶说,她小时候家中衣食无忧,和爷爷结婚9年后,爷爷因为没来得及躲开国民党兵抓壮丁,被打瘸一条腿,从此不能干重活,活到40岁就病故了,生活一下子贫困起来。奶奶是一个地道的农村妇女,有着中国传统农村妇女的勤劳和善良,凭着勤劳的双手,能织会绣,担起了整个家的重任,像男人一样耕田犁地,忙里忙外。
我从小和奶奶形影不离,那时候,我既是她的小尾巴,也是她的小帮手,常常帮她打扫庭院,挑水浇菜,喂猪、喂鸡……
每天早上,奶奶就早早起床,烧柴、洗衣、煮粥,准备一家人的早饭,开始忙碌的一天。而我起床的时候,都能吃到奶奶为我调好的一碗热乎乎的白糖米粥或是鸡蛋羹,虽然
只是简简单单的早饭,却让我至今回味无穷,怀念不已。
记得我6岁时,学唱样板戏 《红灯记》、 《沙家浜》,学校组织到当地文化馆汇报演出。奶奶一大早就到文化馆门前等候,演出结束后,奶奶到后台找我,从随身的家什中拿来几个热乎乎的鸡蛋和两根油条,生怕我挨饿。在周围小朋友羡慕的目光中,我得意地吃着。
家中的老墙上,一直保留我儿时的奖状及照片,谁到家中去,奶奶都要把夸我一遍。 后来,我外出求学,又到城里工作,从此便离开了奶奶温暖的怀抱。成家后,我接奶奶来家里住,她说城里虽然很热闹,但空气不好,活动范围小,她住不习惯,还是坚持回乡下生活。
2010年7月8日,奶奶阖然长辞。圆坟时,我献上100束白花,轻轻地把它们撒在奶奶的坟头。泪眼朦胧中,我依稀又看见了奶奶那亲切而熟悉的身影,远远地,她对着我微笑……
□牟洪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