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
　　重阳节回老家看望85岁的母亲，正赶上母亲在洗脚。我弯下腰要给她洗脚，母亲不好意思地拒绝了。我坚持要洗，母亲带着羞涩惊讶的表情勉强同意。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给母亲洗脚。
　　我抓住母亲的双脚，心中陡然一痛：她脚上一条条青筋突起，脚底板布满了老茧和裂口，趾甲凸起呈现出紫灰色，大拇指甲长而厚，深陷在肉中。
　　我出生在上世纪60年代，当时，母亲是县政府的打字员，她经常吃不饱饭，奶水不足，看到嗷嗷待哺的我而暗自伤心。领导为了照顾母亲,让她到传达室负责收发，方便照看我。一天，母亲照旧把我放到床上，去给各部门送报纸。当她回来时发现我翻身憋着气，满脸通红，脚手乱蹬，母亲吓得脸色发白，抱着我边流泪边拍着我的后背。
　　母亲育有三子，这对于一个上有老下有小，月工资仅有18元的她来说，无异于背着沉重的大山。工作之余，母亲帮助外婆下地干活，晚上做灯笼补贴家用。为了省钱，母亲和外婆春剜野菜果腹，冬纺棉衣御寒，超负荷工作使母亲手指变形，四十岁的她就驼背了。
　　如今，我们兄弟三个人都已成家立业，有着各自的事业。在母亲的眼里，我们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她今天念叨这个，明天想念那个，心中涌动着割舍不下的亲情。有一次，母亲让我把厕所粪池清理出来。我不小心被落下的粪池盖板砸伤了右脚大拇指，造成粉碎性骨折，母亲急忙叫人把我送到医院。医生说如不马上动手术放血，就会坏死截趾。一旁的母亲用颤抖的双手扶着我，当她看见电钻进入我脚趾的一瞬间，猛地回过头，泪水夺眶而出。
　　我把母亲的脚擦干放到腿上，拿起指甲刀小心翼翼地给她剪趾甲，然后用砂纸把厚趾甲打薄、棱角摩光，又把脚掌死皮轻轻地用刀片刮掉。这时，母亲脸上泛起了红晕,开心地像个孩子说：“好舒服呀！”
　　“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等，唯孝敬父母不能等；什么都可以忘，唯孝敬父母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