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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结
  作者 葛 辉
  一
  早上起来,富传伟给母亲打电话,寒暄了几句,没想到一直顺着琐事聊下去,从隔床新到的病人到陈医生再到廉护士,接着聊了医院食堂的伙食,中间夹着杂七杂八的事情,村里的事和城里的事,然后又聊到了出租车价格,接下去聊到了开电动黑车的黑瘦老头儿。母亲说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孙子,但他老伴儿不给他做饭,然后又聊到排队做放疗的人都学奸了,来得越来越早,想抢第一越来越难之类。继父查出食道癌,查出时已是晚期,病灶长度10厘米,因离贲门太近,无法手术。医生建议保守治疗,说也许这是最好的选择。他听到消息后立即打给当年实习时的老师和一些卫校时的同学,他们多数支持不手术,说手术不过是徒增痛苦,勉强延长存活期而已,而且,他的病情确实不适合手术。几天前,他去医院看望继父,见陈医生。她说,这种事,摊上了就这样,好话谁都会说,但没用,不妨有话直说,目前病人的情况就是这样,这层楼的病人都一样,预后都不好,对于家属来说,要嘱咐的无非两件事,一是早做准备,二是注意临终关怀。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他和母亲说想请几天假陪床,尽点孝道。母亲说没必要的,目前只是每天放疗和输液,还没做化疗,反应也不明显,每天输完液,带着他出去转转,在外面吃晚饭,回来和同楼层的病友闲聊天,是个闲人的活儿。“还不是时候。 ”母亲那时说,“到时候,有你应该干的事儿,目前还是我来吧,你还是忙你的。 ”就是借了这句话,他回到徐城,接着准备手上的事宜,虽然知道继父身体里凶险的情况,但仍然装做不知,须知人对于未知的恐惧总是习惯自我欺骗,他有时候会想,一切可能都是假的,也许,会有什么转机,医院也不是完全不会出错的,何况医生还说,或许有一丝可能。母亲在电话那边喋喋不休,终于说到继父的情况了,说他早上吃了半碗粥,到底还是开口吃饭了。“不应该给他输脂肪乳的,医生本来说,以他的情况,可以不输,但我觉得他吃不下饭,营养跟不上,硬让医生加的。这不,换成小袋之后,就开始饿了。 ”“大袋太费时间。 ”他说着,把电话开到免提,穿衣服。“就是,一输就是一天,输完了天都黑了。 ”“是啊。 ”母亲接着说起头天饭店里的饭菜,说炸虾仁做得不好,比别处的小,又硬,像水煮花生。她们不在医院吃晚饭,输完液,母亲会推着继父出去走走,在外面找个小饭馆,继父喜欢吃馆子里做的蒸鸡蛋膏,每次能吃一小碗,有时还能喝一点疙瘩汤。他穿完衣服,突然发现,母亲似乎一直在回避着一件事。“原来30床的大爷呢? ”电话里传来风声,母亲停了一会儿,她说正在出门,要去排号了,然后去打饭。“我叔呢? ”“他在门口抽烟。 ”“烟还有吧。 ”“这个你不用管。 ”母亲接下来说要去领号了,然后挂掉了电话。富传伟穿好衣服,洗脸,走到客厅里。周玲已经在厨房忙着,粥锅里冒着热气,切菜板叭叭作响。女儿富咏还未起床,但他一眼就看出来,她早就醒了,只是闭着眼装睡。想到六十公里外的老家县城医院里,肿瘤科每天都在死人,他觉得这个小屋子里洋溢的气氛真好。
  二
  火车驶入隧道,车厢里迅即漆黑一片,随后,车厢顶灯打开,柔光冲淡了眼前的黑暗,视觉渐渐适应,他看到了坐在他对面的姑娘。那个中年女人呢?他记得一上车时,对面坐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男人靠过道,女人靠窗,正坐在他对面。他想:或许,刚刚闭目养神时,有人换了座位吧。如此一想,真的想起似乎听到了一些响动,脚步声,过道中来去的布料摩擦声,还有不远处小声地对话,像是在说天气或者牛羊。手机铃声响起,男人应该是起身接了个电话,说话的声音很小,慢慢远去。火车轮碰撞铁轨,发出咔嗒嗒的声音,车厢晃动着,一切都很真实,但又慢慢魔幻。他可能睡了一小会儿,因为他觉得有点恍惚,突然觉得一切都不现实起来,随后在心里问了自己一次,这是在哪儿,要去哪儿,去干什么?然后他又回答自己的问题,在火车上,去徐城,去徐城大学讲课。给学生们讲什么来着?他伸手拍了拍膝上的包,心里踏实起来,那里面有做好的笔记,U盘里存着课件,这时他想起,课都是讲熟了的,可以说是倒背如流,甚至,最后的十分钟,留给学生们提问的时间里他们会问什么他都知道,他对此胸有成竹。隧道很长,火车已在里面开行了至少三分钟。他只记得进入隧道之前窗外是山,山上有一簇簇的山楂树,矮矮的一团团,绿色的叶子中透出红色的果子来,很多都是野树,长在山坡上的松树中间。山沟里有些民房,蓝色或红色的铁皮瓦,上面有圆形的,红白相间的,转动的通气口,道路上有几辆拉家具的农用三轮在缓慢行走,还有一些电动车载着红红绿绿的女人,一根电线杆上不停地闪着光,火车开近了才看清,是一只不停转动的驱鸟器。中间有一瞬间,车窗外闪过一片盆地,有大片的农田,农田间有一条小河。火车在山间行驶,隧道穿山而过。像是穿过大山的食道。想到食道,他觉得喉咙一阵发紧,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随手拿起水杯,手指碰到水杯时,感觉稍微有点异样,应该是杯子的质感,似乎比往常光滑了一点,手指碰上水杯时好像是碰到了什么硬物。在旅行中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错觉,这种事情也算是正常。他打开杯子,喝了一口水,想起了家事,想起母亲,然而也就是那么一想,因为,这时,对面的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盯着面前的桌面一直看。他想,或许她看到了什么,也许,桌子上有一块污渍让她想到了什么。想到这儿的时候,自己的眼睛也往桌面上瞟过去,一时间愣住了,他的双眼盯住了自己的左手,确切地说,应该是盯住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那是一根普通的手指,很直,呈圆柱形,很标准的圆柱形,或许有点像圆锥,但不明显,指节若隐若现,指甲剪得很短,贴着指背,指甲根部的白色月牙儿很明显,像是一只盯着他看的眼睛。然后是指节褶皱的皮肤,很细的纹路,像是包浆的文物。他的眼光停在指根处,那是一枚有花纹的戒指,大得有点夸张,是银的。他愣住了,心轻轻地往下一沉,心想这或许代表着什么,因为自己平时并不戴这东西,与身份不符,但这次出来时心绪不宁,竟然把它给戴出来了。不知道对面的女孩儿是不是在看着他的手指,看着这枚戒指。纯银的戒面四周是唐草花纹,中间是方形的戒面,正中间刻的是繁体的“龙”字,花纹里嵌着一点黑色的银锈。他把右手向左手收扰过去,慢慢地抚摸着戒指,然后用右手捂住左手,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姑娘。她转过头,看着车窗。车窗外是一片漆黑,像是夜,又比夜还黑,像是掉进了墨的海。姑娘在把车窗当成镜子,她笑了笑,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下睫毛,把手拿开,动了动嘴唇,嘴唇嘟起来,看起来确实可爱了很多。他的右手背一痒,低头看时,那上面立了一只蚊子,黑白相间的腿像稳定器支架样立着,透明的翅膀随着车厢的震动轻轻地抖动着,黑白相间的肚子正在上下晃动。“有蚊子。 ”他说。姑娘没有理他,她拿出手机,正在准备自拍。火车声突然变小,一道白光照进来,晃得他眼前一白,再恢复时,看到女孩儿收起手机,也不知道她的自拍是否成功。窗外青山绿树,蓝天白云,艳如手机或电脑图片,手上的蚊子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只留下一个米粒大小的包。突然觉得很痒,他用戴戒指的左手狠狠地对着右手背挠了几下。
  三
  群山之后是一片平原,阳光明媚了起来,车厢里的冷气显得可有可无,有时,会有一点微微的凉风吹过来,但来无影去无踪,大多数时间里,周身外都是粘粘腻腻的热气,有点闷。车厢里开始弥漫开酒味和香肠味儿,一股黄瓜味儿飘过来,显得既格格不入,又不管不顾,人们说话的声音小了,但也不是真安静,应该是车轮碰铁轨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他想:什么时候开始的?过了一小会儿,他想起来,之前过了一处铁路桥,是在两座山之间,钢架桥,火车在桥上开了十分钟左右,从车窗向外看下去,离地足有二三十米高,有一种离地飞行的感觉,车窗外,天很蓝,下面是一片遥远的草地,不远处有水塘,羊群像是一块块撕碎了的白吉饼,还有一些黄白花、棕红色和黑白花的牛,像是一些切碎的羊杂。已经过了铁路桥了,但声音还是很大。他记得,火车开上桥时,声音骤然增大,哗啦哗啦地响,像是整座桥都在跟着晃动。然后,车轮碰铁轨的声音就一直这样,略有变化,但还是吵人,大概是因为火车开行在两座山之间,回声回荡,形成了拢音的效果。很快,火车冲出山谷,又上了一座桥,转过一座山时,山坡后先是露出金光闪闪的螺髻,然后,巨大的佛头从山后显露出来,仿佛就在眼前,盯着他看。佛像面容慈祥,气度雍容,正是大日如来佛,看来,山那边应该有一座寺院。父亲病后,他和陈医生在佛光寺见过面,开始时,觉得是碰巧,但后来他再想起来,就觉得看起来像是碰巧,其实也是必然。和这次在火车上,碰到面前的这位姑娘一样,都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必然。不是有人说嘛,所有的偶然,其实都是必然。他和陈医生在寺里聊天,说了说他继父的病情,接下来,陈医生要进伽蓝殿上香。他在外面等了一会,抽了一支烟,然后掀开门帘进去,看到陈医生跪在最右的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心想难怪她一直不出来,也许人家和关二爷有话要说,就又退出来,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后来,他想起这件事,心想,其实那时候陈医生有可能是不想和他聊天,希望他自己心里有数,差不多就走,不用等她,但他没明白。陈医生出来时看到他,脸上一怔,她必然感觉到了一丝意外。“医生也信佛吗? ”“有教会医院,怎么不能信佛呢。 ”她说着,顺着长廊往药师殿走,他跟着她,想继续聊聊关于食道癌的事情,但说出口时,问的却是有没有必要拜拜药师佛。“拜佛没坏处,百利而无一害。 ”陈医生说着,和殿门口修路灯的僧人打招呼,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我不太明白。 ”富传伟说,“你为什么要拜关公? ”陈医生笑了,说:“这种问题我不好回答你。 ”然后,他进了药师殿,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出来时,陈医生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他走进大雄宝殿,在十八罗汉面前转了一圈,看着罗汉的面容,发现有一张脸酷似他的爷爷,他在那张脸前站了一会儿,久久地望着塑像,想着这张脸若是笑起来是什么模样,然而想像不出,因为,一想到他的笑脸,就会想到他爷爷。爷爷生前有时会笑,但大多数时他都是沉默的,他高兴与否,都是通过奶奶来传达。奶奶说,你爷爷高兴了,他就认为他高兴了,奶奶说你爷爷生气了,他就知道,自己有事情做错了。罗汉像脚底下,踩着一只小老虎,它的面目也不怎么狰狞,像是一只大猫。父亲在遥远的故乡,变成一串号码。母亲口中的父亲是个恶人,父亲的名字每次在母亲口中出现,都是和脏话连在一起的。偶尔,他会给父亲打电话,说说家乡的事情,问一个同学的消息,从父亲口中得知,这位同学因几次高考失利,已经出现精神问题,据说,经常无缘无故地对别人认真地说:“我考上了,过几天我就要去上学了。 ”他那时想,故乡啊,就只剩下一张张脸和一个个号码了。青狮白象,文殊普贤,他在两位菩萨面前认真地拜了拜,心里念着阿弥陀佛,然后,起身,在后门处瞻仰观音菩萨,然后出殿,走出不远,就看到陈医生正在千佛塔下转圈儿。“您不拜药师佛的吗? ”“我就是药师佛。 ”
  四
  从佛光寺出来,到修车店去取车,车还在升降机上悬着。修车师傅用卫生纸擦着手上的油污,机油如线,从车底流出,流进下面接着的有大漏斗的机油桶。“还没完? ”“有个急活儿,耽误了。 ”他点点头,对陈医生说:“这事儿闹的,不如我请你吃饭。 ”陈医生点点头,说别了,不如回寺里吃素斋。他点头说好,吃完饭我再送您回去。然后又转过头,对修车师傅说保养完了把车开到阴凉处放着,别晒得像烤箱似的。“医生们得了癌症怎么办? ”“我们? ”陈医生看了看他,说,“他们我不知道,我反正不治。 ”“听好多人都在说,不插管,不开刀。 ”“插管也好,开刀也好,无非是续命,可是,生活质量没了,只是等死,不过,这也是个人选择问题。 ”“看你对寺里很熟,常来吗? ”“常来。 ”“来拜佛? ”陈医生点点头,说:“不光是拜佛,也来忏悔。 ”富传伟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他心想,医生见惯生死,医学操作总有危险性,心生愧疚也是人之常情。想这事的时候,火车开过那座山,佛像完全显露出来,随后又被山挡住,并没有看到佛像脚下,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寺院。他心想,还是会有的吧,不然,空山里建这么一座佛,还金光闪闪的,有啥意思呢?从回忆里出来,现实在车厢里来回晃动,他按了按膝上的包,心里想着次日的公开课,讲课的事儿他不必多想,但这种想法会把他从任何一种思绪里拉出来,拉到现实中,告诉他目前所处的情况。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过道,过道空空的,只能看到几只从座椅里伸出来的脚。推小车的乘务员从车厢一头出现,穿白衣服,系紫色的围裙,戴紫色贝雷帽。在经过他身边时,他招了招手,花了四十五元买了一份盒饭,打开,看了对面的女孩儿一眼。正好碰上她看他的目光。“你买贵了。”她说,“我男朋友说,一会儿卖不出去的时候,二十几块就能买到。 ”他点点头,说是啊,可是这会儿后悔也晚了。他打开盒饭的塑料盖子,里面是一点米饭,一点炒青菜,像是油菜,也像是小白菜,两只鸡翅根,一点西红柿炒蛋,半只白煮鸡蛋。他看着这盘饭,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青菜,觉得味道和寺里做出来的差不多。寺里的饭堂是止语的,不准说话。他和陈医生面对面吃饭,偶尔抬头,也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吃完饭后,把碗筷送到后厨,自己洗净,放到架子上去,出来,他小声问陈医生,在哪儿结帐?陈医生摇了摇手,他以为是说不用他花钱,就想坚持付账,陈医生把食指放到唇间小声地嘘了一声,他才明白,刚刚他忘记了止语。走到外面,看到做饭的胖僧正在树荫下练罗汉拳,他就走过去,问吃饭在哪儿结帐。胖僧收起架子,双手合十说了一句施主您请自便。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就回头接着练拳去了。“自便是啥意思? ”他问。“就是,你愿意给钱,就往功德箱里捐点,你不愿意给钱,就算了。 ”“那我还是不给钱了。 ”他说,“回头我请你吃饭就是。 ”两人信步走进弥陀殿,他想到或许应该拜一拜,因为阿弥陀佛是西方接引佛。任谁以后都要碰到的。何况继父正病着。拜完之后,他看到她走到佛像前,在功德箱那儿站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绿色的钞票,折了两折,扔进了功德箱,然后,直起腰,往后走在那面墙前面站住,看着墙上的一个个小牌位。“原来就几个,稀稀落落的,现在,也满了。 ”她接着说:“我经常来这里看看的。 ”“我捐的不是饭钱,是香火钱。 ”说完,她指着其中一个牌位,说:“这是我的孩子。 ”
  五
  确定这次出行后,富传伟给母亲打了电话,问继父的病情,那时,一个疗程的放疗已经结束,影像学检查结果显示,溃疡面不可见,部分食道弹性差,建议进流食。
  母亲说,继父还好,每天能吃一小碗小米粥,近日,放疗反应出现了,每天晚上睡不着觉,坐在床上来回晃,因为这个,医生开的口服化疗药也停了。
  他说,要不,把这次公开课停了,毕竟这种事情,主办方应该理解。母亲说大可不必,这种病,两三个月也是他,拖个一年半载也是他,再说,确实不用照顾。他说那好,但出门之前,一定要回家看看,问母亲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给她带去。她说不用,家里什么都有,东西和钱都不缺。“其实,你也不用回来的,怪麻烦。 ”“不麻烦。 ”他说,“我这次出门,要去四个地方,得半个月左右……”
  本想说先去看看,以免出现什么情况,将来被村里人指点,但话到嘴边,觉得不应该说,就没再说。“那你来时打电话吧。 ”母亲说完,和继父说话:“传伟要来。 ”
  他在电话里听到继父的声音,不大,但能听清。“来干嘛?别让他来。 ”
  母亲说了什么,声音不大,没听清,随后,电话被挂断了。
  出发前他去看继父。他精神尚可,坐在屋子正中的沙发上看电视剧,是抗日的片子,说不上名字。
  母亲说,继父喜欢看打鬼子的戏,像《野火春风斗古城》《烈火金刚》这一类的。
  他坐到继父身边,问他感觉身体如何,继父说,就那样了,这回怕是完蛋了。“村里多少人得这种病了,哪有一个好的? ”
  继父看了一眼富传伟,接着看电视,一边看一边说:“我心里明白着呢,这病,都不用上医院查,我自己就知道,就是这个病。 ”“不是说还没确诊吗?至少,还没做胃镜,也没做活检。 ”“做那玩意儿干啥?花钱又遭罪的。 ”“要不,我和传强带你去济南查查,咱不住院,就看看人家有啥办法……”
  继父摇手,说:“没用,白花那些钱,比咱有钱的,上北京的,上台湾的,上国外的,白瞎,都一样。 ”
  他按了一下遥控器,电视画面暂停,留下一张变形狰狞的脸。“美国那么发达,那儿的人就不死吗? ”
  富传伟点头,转过头,看母亲。“和你说了吧,劝不动,说了多少回了,就是不干。 ”
  继父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就是命! ”
  说完,他又按了遥控器,电视里画面动起来,狰狞的面容笑起来。
  一场战争就要打响,士兵们士气高涨,雄纠纠气昂昂。继父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就是喝酒哇。 ”母亲说,“就这也没耽误喝酒。 ”“我告诉你! ”
  继父几乎是咆哮着:“听着,我就是死,也是喝酒喝死的,不是病死的。 ”“一定要明白这一点。 ”“好好好,你是喝死的。 ”母亲和富传伟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他来徐城那年二十岁,却不能确定那年和继父是不是第一次见面,他觉得小时候见过他,但不能确定,随着时间推移,之前记忆里的那个男人越来越不真实,渐渐被面前的这个人代替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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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4 版:文学·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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