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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岐
作者:1925.05—2009.07

  □石贤圣/文
  2020年春天,我任《陵城记忆郑家寨镇卷》特邀编审,搜集资料时了解到:在陵城区政府驻地东南15公里处的郑家寨镇李五清村,20世纪50年代,曾有这样一位“爱国不顾家的村干部”——他不顾年迈的祖父、年轻的妻子和只有1周岁的儿子,抛家救国,参军参战,一去多年;为支援抗美援朝,主动要求将二等甲级伤残军人降为三等乙级;转业时,谢绝国家安排他在山东省公安厅工作的机会,要求回乡大办农业生产合作社,并将国家发的5000元转业费全部捐给社里……他就是曾荣获解放勋章和志愿军勋章的李玉岐。
  为了解李玉岐“不顾家”之谜及“傻”的细节故事,我于2020年12月16日下午、12月19日上午,先后赴李五清村和德州学院,分别拜访了李玉岐长子、原陵县郑家寨镇文教总校长李文俊和李玉岐次子,德州学院党委院长办公室原副主任、原地理系党总支书记李向阳。在两位对父亲满含崇敬和怀念的深情回忆中,我找到了答案。
  原来,少儿时代的李玉岐,国仇家恨即根植心中。他原籍陵县凤凰乡(现陵城区临齐街道)张寺家村,原姓张。因家庭困难,8岁时过继给李五清村姥爷李德门下,改名李玉岐。 10岁那年,父亲被土匪杀害。母亲带着几个孩子逃荒要饭度日。因生活所迫,妹妹4岁就给人当了童养媳。 1937年10月,日寇侵犯陵县。他大哥、二哥被抓到东北当劳工,大哥惨死在煤矿;二哥带病逃回,在母亲动员下,他抄起一把菜刀悄悄摸到凤凰店炮楼下,砍下一个鬼子的头投奔了抗日县大队,后在解放商河战斗中壮烈牺牲;小弟侥幸活下来,后来入党,当了村干部。在10月下旬骇人听闻的“凤凰店惨案”中,李玉岐姥姥家亦遭劫难,大姥爷夫妇被日本鬼子刺死在芝麻捆中,二姥爷夫妇及表哥被烧死在地瓜窖里,他多亏藏到涵洞里才免遭杀害。
  1946年3月,满怀报国救民激情的李玉岐报名参了军,一路冲杀,先后参加了洪山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新中国成立后,又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
  1955年,李玉岐转业回村后,依靠贫雇农,团结中农,深入农户说服动员,把互助组集中办初级社。他组织群众学习中央决议和合作社章程,使大家犹如黑暗中看到了曙光,明确了方向。
  李玉岐的举动,遭到了反动分子李某汉的反扑。一次,李玉岐召开群众大会时,坐在他身旁的李某汉抄起厚重的杌头子朝他头上砸去。幸亏老党员李虎林眼疾手快,大喝一声“住手”!用胳膊一挡,并用力推了李玉岐一把,杌头子一偏,砸在李玉岐胳膊上。义愤填膺的群众将李某汉扭送到公安机关。后来,李某汉被人民政府镇压,死在监狱里。李玉岐虽然幸免于难,但胳膊被砸伤。尽管这样,他没被吓倒,坚定地带领群众发展生产、办起了初级社,并被推选为社长。
  事后,李玉岐的妻子流着泪劝他:“你参军10年,流过血,负过伤,也对得起国家了。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咱就一家人过太平日子,别再干这危险事了! ”李玉岐笑着说:“我是退伍军人,又是共产党员。洪山战役中,老班长王振泉冒着枪林弹雨带头冲锋,光荣牺牲;淮海战役中,一个战壕里8个战友牺牲了7个,只有我身负重伤活了下来。我深感肩上的担子非常沉重,要以实际行动完成战友们没有完成的事业,否则就对不起烈士英灵! ”
  就这样,李玉岐带领乡亲们办起了初级社,当年获得了粮食丰收。周围村看到了合作化的优越性,也纷纷办起了初级社。这时,区领导又安排李玉岐联合周围村试办高级社。李玉岐找到陈大亮村负责人陈怀仁、小周家村负责人李玉林,共议办社事宜。他连续几天到两村,入户宣传办高级社的好处。高级社显著特点是实行公有制,土地、大牲畜、大型农具等生产资料归集体所有,统一经营,统一分配;劳动记工分,实行按劳分配加照顾政策。由于思想工作过细,不久,3村联合组成的高级社(联村社)轰轰烈烈地成立了。李玉岐被推举为社长。
  但“好景不长”,3个月后的一天,李玉岐正在家吃饭,高级社会计裴桂福急匆匆地跑过来:“社长,陈大亮、小周家部分社员闹起来了,不顾劝阻,把自家的大车、犁、耙拉回去,把牲口牵回去,有人甚至抢集体财产。 ”原来,在别有用心的个别人挑唆下,部分社员感觉自家资产让“穷光蛋”用吃了亏,便闹起“退社”风波。这对李玉岐打击很大,怎么办?绝不能让辛辛苦苦搞起来的高级社垮了!他立即找到区领导反映情况。领导高度重视,并给予思想鼓励:“玉岐同志,毛主席教导说,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你要坚信,只要依靠党依靠群众,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大胆干,我们全力支持你! ”李玉岐心里一下子亮堂了、底气也更足了。他回去后,召集全体干部、党员会议,进一步学习上级政策,充分讨论,形成共识:咱是共产党员,就要听毛主席的话,跟共产党走,“富户”带动、帮助“穷户”走共同富裕的道路。李玉岐要求大家首先做好自家的工作,不退社;然后,分头做好贫雇农工作,团结中农,巩固好社员队伍,孤立个别顽固落后分子,对极个别打砸抢集体财产的不法分子,配合公安部门狠狠打击。这样一来,打击了一小撮,教育了一大片,有效巩固了高级社。
  针对种地靠天吃饭的实际情况,李玉岐和其他干部商议,利用秋后农闲时间,动员广大社员打井。缺资金,李玉岐和妻子商量后,将国家发的5000元转业费捐给社里。当时打井是人工挖大坑,再用厚重结实的大木圆盘将托着的一圈圈灰砖逐渐向下降,这需要大量好木材。李玉岐不顾祖父劝阻,将房前宅后祖传的50棵4手来粗的老榆树伐倒,用于打井。大家大干一冬春,1957年春,20多眼井打成,且都是甘甜的“高产井”。种植高产地瓜,科学管理,当年获得大丰收。社员们得到了实惠,积极性空前高涨。
  李玉岐珍惜情谊、主持正义在当地也是出了名的。
  1946年洪山战役中,班长王振泉不幸壮烈牺牲。战斗结束后,李玉岐和战友们眼含热泪,将其遗体掩埋在洪山脚下,又随大部队开赴新战场。
  一晃10年过去了,王振泉音讯全无。他村里(现临齐街道王四衙村)便将其作为不知去向的可疑人,家人受到不公正对待,孩子升学受影响,妻子因此大病一场。 1955年李玉岐转业后,四处打听,找到村里看望王振泉遗属,听到他们一家的遭遇,心情非常沉重。他跺着脚说:“班长流血牺牲,绝不能让亲人再流泪受委屈。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讨回公道!”他叫上王振泉的儿子,带上干粮,一路颠簸走上了寻找英雄遗骨、为其正名的道路。经10多天奔波,李玉岐凭着记忆,在洪山县政府和当地老乡的大力支持下,终于找到了王振泉的遗骨,并将其背回老家安葬。他亲自写证明,跑武装部查档案,去民政局办手续。经过近一年的努力,王振泉被追认为革命烈士,亲属享受烈属待遇。王振泉的亲属深为感动,从此两家结为“干亲”。
  李玉岐一生报国,种下红色基因,传承革命精神。他一门心思带领乡亲们过上好日子,自家日子却多年紧紧巴巴。他甚至无暇顾及儿女的婚事,二儿子李向阳结婚时,唯一的大件自行车还是女方陪送的;小儿子结婚时,盖不起新房,只得临时占用长子给长孙盖的新房。但李玉岐笃信“有国才有家,国富才能民强,国强才能民安”。因此,即使再清贫,他都全力以赴为乡亲们服务。无论谁家有什么事,他都跑前跑后、忙里忙外,深得大家尊重。
  李玉岐没给孩子们留下什么遗产,但却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李氏家训:“爱党,爱国,为民;人生在世,事业为重,舍小家,顾大家;认真做事,清白做人;勇于负责,敢于担当。 ”其后代遵循嘱托,工作任劳任怨、尽心尽力,长子李文俊、次子李向阳一辈子献身教育事业,都是优秀教育干部、共产党员;其孙李攀峰在税务部门依法收税、为国聚财,多次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
  更可喜的是,李玉岐曾不懈奋斗的李五清村,如今房屋整洁、街道平坦、广场靓丽、村风和谐、村民和睦。 2020年11月19日,被德州市文明办列为拟推荐的省级文明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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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玉岐(1925.05—2009.07),男,汉族,陵城区郑家寨镇李五清村人。 1946年3月参军,1947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参加过洪山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和抗美援朝战争,历任战士、班长、副排长、排长、副连长,曾荣立二等功2次、三等功3次,并荣获解放勋章和志愿军勋章,因在淮海战役中负重伤,被定为二等甲级伤残军人。 1955年转业后,他谢绝国家安排在山东省公安厅工作的机会,回到家乡带领群众大办农业生产合作社,先后担任初级社社长、高级社(联村社)社长,后被选为村革委会主任、大队长。多次被评为农村模范干部、优秀共产党员。 1985年,郑家寨乡为其办理了干部“小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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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4 版:文学·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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