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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碗面

  张桂红
  小时候,他家很穷,爷爷、奶奶领着父母和叔叔婶婶以及孩子在一起过日子。
  家里人口多,母亲和婶婶轮着做饭。每次轮到母亲做饭,趁大家都不在时,母亲就会偷偷给老人做面汤吃,让他们别声张,怕引起大家的误会。
  后来,日子好过了一些,母亲就隔三岔五给大家做一顿面汤。但吃面汤的还是老人孩子和出力的男人们。
  母亲的手艺很好,面条擀得厚薄均匀,又细又筋道。大家吃了母亲的面都直吧嗒嘴儿,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虽然日子比以前是好过了,但全家人都吃面汤还是不够,母亲和婶婶便吃饼子就咸菜,喝点儿面汤水。
  有一天,母亲照例做了一锅面汤,给爷爷、奶奶和孩子盛上后,就收拾厨房去了。那天,他有点不舒服,吃了几口就说:“娘,我吃不下,你替我吃了吧。”说着,把半碗面推到母亲前面。
  家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家孩子剩下的饭就由谁的娘吃。他剩下的面条自然由他娘吃。母亲看了看他,又摸了摸他的头,有点发烧,就让他回屋里躺着,把他剩下的半碗面吃了。
  他透过布门帘的缝,看见母亲慢慢地吃着那半碗面,细嚼慢咽,吃得那么香甜,仿佛在吃世上最美味的佳肴,那一刻他的眼湿润了。于是,他作出一个决定。
  从此,只要再吃面时,他就会提前吃几个地瓜,让肚子吃个半饱,然后剩下半碗面给母亲吃。
  母亲训斥他,不让他养成剩饭的坏毛病,并嘱咐他改。他嘴上答应着,再吃面时仍然剩下半碗面。
  他剩得很巧妙,虽然婶婶心知肚明,但也挑不出毛病,因为他每次剩下的面只有半碗,对于一个大家认为挑食的孩子来说,这是很正常的,况且是他从嘴里省下来的,也没有多吃多占的嫌疑。
  因此,母亲便名正言顺地享受那半碗面。
  后来,他成了家,生活越来越好。母亲年纪也大了,便把母亲接到自己家。再吃面时,他满满地给母亲盛一大碗。看着母亲香喷喷地吃着,而此时的他,却再也没有剩下一根面条。
  母亲看看他吃完的光溜溜的碗,流泪了。当娘的心里,明白了他儿时那颗孝心。母子连心啊!儿时的小把戏,怎么能瞒过母亲呢?接着母亲又笑了。看到母亲满是皱纹的脸上那欣慰的笑容,他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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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4 版: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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