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殿封
　　下午近6点钟，车到弓杆岭。在此，岷江——那宽阔的、激流咆哮的岷江，变成了一条水渠般的溪流。发源于岷山山脉中的岷江，这儿是它的源头之一。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我怎么也不相信，那奔流不息的滔滔岷江，源头竟然是涓涓细流。它犹如一支队伍，是在前进中不断汇入了各路 “人马”，才发展壮大起来的。不知怎的，此时我相起了毛主席 《七律·长征》诗中的两句诗：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接近九寨沟的路上，我们不时看到有三三两两的中青年妇女，肩背、手提着大包小包在路边等车。导游王小姐说，路边等车的是藏族姑娘，区分她们是不是藏族人，最明显的标记是脸上有没有 “高原红”——那是受强烈的太阳紫外线照射造成；你若判断她们的年龄，要在看上去的年龄数上减去10岁。她们都是做生意的，卖些香珠、玉石、玛瑙、骨头等旅游物品。她们乘车不买票，上车后给乘 （游）客唱歌，然后劝买物品。他们喜欢汉族小伙，特别喜欢戴眼镜的标致小伙。她们上车后，谁若被她们看中，把你留在九寨沟，我可不负责任。
　　王小姐一席话把全车人说乐了。不料，她一本正经地说： “我说的是真话。前几年有个作画的大学生来九寨沟写生，被一藏族姑娘看中抢到家中，把那大学生扣了3年。不过，你真愿意留在这里，藏族姑娘若愿意嫁给你，会陪嫁你30头耗牛，一头牦牛1000多块钱，这也是不小的一笔财产呢。”
　　车里人情绪热烈起来。
　　这时，汽车停下， 3名藏族姑娘走上车来，其中一位长得最漂亮、眼睛都会笑、看上去年龄数她小的姑娘，从导游手中要过话筒，她说给游客们唱首歌，祝游客们旅途愉快， “扎西德勒” （吉祥如意）。接着唱了一首藏族歌曲。高亢嘹亮的歌声灌满整个车厢，盛不下，又破窗飞出，飘向山野，那真是青藏高原的歌喉歌风啊！
　　藏族男女青年的嗓音好， 音质清纯洪亮，有人说这与他们生活在高原山区有关。他们上山放牧、打猎，相互间相距较远，常常是隔山呼喊、对话，谈情说爱，常以情歌传情，久而久之，嗓子练出来了。这个说法是否正确，有待考证。
　　藏族姑娘一曲歌罢，车内响起一片掌声。姑娘笑得灿若桃花，口中闪露出金牙。藏族姑娘有个习俗，她们为了显示富有，常把好端端的一颗牙齿生生打掉，镶上一颗纯金金牙，她们觉得很美。眼前的这位姑娘正是如此。她说： “我找一位帅哥跟我一起对情歌，大家说好不好？”车内人齐声高喊： “好。”喊声一过，车内出现片刻安静，平时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小伙子们，这时候都不吱声了，大概期待着自己被姑娘看作帅哥选中或担心被选为帅哥吧。
　　姑娘那传情的双眼在车内搜寻，捕捉到了戴眼镜的闫厂长。她笑嘻嘻地说： “后面那位四眼的帅哥，来吧。”眼镜帅哥平时文静得像个姑娘，面对姑娘的邀请，他操着一口潍坊话忙说： “对不起，我不会唱歌。” “那你会说话吧？” “会呀。” “会说话就会唱歌，会走路就会跳舞，来吧。”在热情奔放的藏族姑娘的“热烈”进攻前，眼镜帅哥连连退守： “我真的不会唱歌，谢谢你。” “帅哥呀，你别不好意思吗，我看中你了。我告诉你，我家里可有800头耗牛哇，我爸爸还是个庄主呢。”她这么一说，全车人爽然大笑。
　　姑娘见眼镜帅哥不响应，又把目光对准了大赵。说： “就请这位帅哥来对歌吧。”大赵在姑娘的相邀和游客的鼓动下，从后车厢来到前车厢，姑娘唱起了情歌，大赵一时应对不上。姑娘说： “帅哥呀，那你自己唱首歌吧。”大赵接过话筒，唱了一句： “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卡壳了，他丢下话筒就往后车厢走。姑娘拿走话筒，唱了一首显然是她改了词意的情歌，大意是抱怨帅哥不与她对歌，不够意思。接着又唱了一首，词意是阿哥虽然离她去，阿妹永远不会忘记阿哥的情，待到明年今日时，阿妹盼望与阿哥再相逢。
　　游客们热烈鼓掌，说大赵你就留下吧，明年我们再来九寨沟，就有朋友投奔了。如果愿意回咱山东，那时接你和阿妹一起走。游客中有人问道： “留下大赵干什么呀？”那位姑娘说： “罚他放耗牛。” “那称呼他什么呀？”“牦牛扎西。”姑娘说罢笑得前仰后合。车里响起 “耗牛扎西”的呼喊声。
　　封建农奴制的被推翻、社会主义制度的实行和改革开放的春风，给藏族同胞带来了人身和思想的双重解放。所以，现在的许多藏族居住区，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封闭、愚昧、落后了。
　　汽车在大山峡谷中穿行了 13个小时后，傍晚8点多钟，一条翡翠河引领我们走进了九寨沟。 （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