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70年代的刘凤祥

　　朱殿封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乐陵县（今乐陵市）黄夹镇小韩集村的刘凤祥，人称“吹破天”，在方圆几十里、甚至上百里内很有名，以致很多人只知其叫“吹破天”，而不知其真名实姓。其实这个“吹破天”，不是指他说话夸张爱“吹牛皮”，而是因他是一位吹奏唢呐的民间艺人，技艺超群征服了观众听众，而得此美誉。
　　唢呐声音高亢，刘凤祥吹出来的音质比常人吹的穿透力更强大，响遏云天。在众多唢呐吹奏艺人中，他出类拔萃，无人能够与之比肩，听众、观众心悦诚服，认为他的技艺就是方圆一带唢呐吹奏的顶级水平的“天”。
　　乐陵民间艺术有“刘氏唢呐吹咔”，始创于清朝末年，是由刘凤祥之父刘清春（因其所会曲目众多，人送绰号“山东大肚子”）根据唢呐吹咔的特点，集众家之长，经过多年演变发展而来，至今已有100多年历史。刘凤祥是第二代传人，如今已传至第五代。“刘氏唢呐吹咔”善仿人声、动物鸣叫和自然音响，可以成套模仿戏曲、歌曲的唱腔、台词念白，由一人用唢呐、咖戏、口琴子三件乐器及特殊的演奏技巧，快速变换模仿人物、动物及自然声音，惟妙惟肖。
　　据当地人说，刘凤祥自幼跟着父亲刘清春学艺，6岁会吹、拉、弹、唱，9岁能吹奏许多戏曲选段，16岁上东北与著名艺人王金山、赵春峰合作卖艺。他吹唢呐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十分刻苦。北风凛冽寒彻骨，他站在房顶上，面朝西北，顶风吹唢呐，练用气，练指法。循环换气法、气颤音、齿颤音、指颤音、小臂颤音……冻得手指丝丝（针扎）疼，冻得指节麻木不打弯，冻得手面肿成“红萝卜”，依然天天演练不止。与其说是练吹奏功夫，不如说是练毅力练耐力。
　　旧时的民间艺人除了逢年过节参加村戏演出，更多时候是“吃热菜”——婚丧嫁娶场合演出。刘凤祥苦练自有道理，他说，五冬六夏都死人，都有婚庆喜事，人家请你去吹打，冬天怕冷、夏天怕热还行？冬天赶上刮大风、下大雪，吹鼓手在四面无遮掩的棚子下吹打，寒风小刀子似的无休止地划你，冻得人抽不出手。你平日不练，到那时冻得吹不成调，若是再怕手冷耍滑，谁还雇你。
　　有一年刘凤祥父亲病了，家人让他去邻村请郎中。临行牵上一头驴，以备郎中骑着。在去的路上，刘凤祥骑着毛驴边走边吹，吹了一路唢呐。回来路上，他让郎中骑在毛驴上，他牵着毛驴走，又吹了一路。他学艺真是到了如醉如痴的状态，吹奏艺术能不炉火纯青？
　　真正的艺人是非常讲艺德的，他们把艺德和艺术看得高于一切，像爱惜自己的羽毛一样维护自己的声誉。刘凤祥留给人们的最好口碑，就是不论在什么场合下，不论观众听众多少，他都是一样的专注吹奏。只见他拿起唢呐含在嘴里，便进入了“角色”（状态），耳边寂静，四旁皆空，心便专属了那只唢呐。他吹《放驴》、《打枣》、《百鸟朝凤》、哈哈腔、河北梆子曲牌、唱段，使用各种型号的唢呐，小到寸许的“指哨”含于嘴中，大到一二米长的大喇叭托于臂上、地上，用嘴吹，用鼻孔吹，粗声细气，长声短语，高、中、低音自如。他憋气时腮帮子鼓得圆圆，满脸通红，一口气能憋5分钟，那真是绝了！他吹了一辈子唢呐，可以说是曲曲认真、场场卖力，在大家眼中他从无偷懒耍滑之事。
　　其实，刘凤祥的吹奏技艺出神入化，也正是在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丝不苟、无穷重复吹奏中磨炼出来的。人们喜欢听他的吹奏，更喜欢他的这种美德。
　　刘凤祥年轻时曾经有机会到中央音乐学院等艺术团体做专业艺人，但是他没去。大概是上世纪50年代中后期，中央音乐学院同时看中了他和年龄相差无几的“唢呐大王”赵春峰，赵春峰应召告别家乡，走出乡土，走进音乐界的最高艺术殿堂，从事音乐教育30余年，发展了自己，培育了桃李，成为享誉国内外的唢呐演奏家。刘凤祥或许是家庭离不开他，或许是担心自己文化底子浅适应不了，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最终还是留在了家乡。二人所走道路不同，所做事业相同，去除物质待遇差异，对社会所作贡献不分伯仲。
　　1977年，刘凤祥参加德州地区文艺调演获得优秀节目奖。后来，《大众日报》记者贾化文采写通讯《一声唢呐千缕情》予以报道。1980年，刘凤祥参加原文化部主办的部分省市地区民间文艺大赛获得一等奖，中国农业电影制片厂将其拍入舞台剧《泥土芳香》，此间受到国家领导人接见。他还曾被沈阳音乐学院聘为唢呐教授，是鲁西北著名的民间艺人。
　　令人欣喜的是，刘凤祥的唢呐吹奏艺术后继有人。“刘氏唢呐吹咔”第三代传人刘金友，1984年参加山东省金唢呐大赛，获得金奖。第四代传人、刘凤祥的孙女刘红芳，6岁随父学艺，8岁参加全省大赛，获得一等奖。她多次参加中央电视台《综艺大观》《神州大舞台》和心连心艺术团演出并获奖，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1997年，介绍刘红芳吹奏艺术的专题片《唢呐少年》在中央电视台等多家电视台播出，她2005年考入上海音乐学院民乐系，2008年成功举办个人唢呐独奏音乐会。“刘氏唢呐吹咔”第五代传人——刘红芳的侄子刘航硕，今年14岁，从小和刘红芳学习唢呐吹奏，现已学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