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位于运河经济开发区龙运湖岸边的数帆亭
数帆亭是德州为数不多的见于史籍记载的胜迹。乾隆《德州志·丛记·园亭》记载:“数帆亭在西门外,田教谕霡别业。 ”它由清代诗人田霡所建,是当时文人士子聚集之地,因有名士题诗,成为观景胜地。
田霡在《数帆亭落成六首》第一首中就颇为自豪地说:“半亩之园傍宅边,一间亭子架东偏。覆茆虽自无多日,名在篇章已数年。 ”
景致风雅
田霡(1653-1730),字子益,号乐园,又号香城居士,晚号菊隐老人。他是德州西门外大竹竿巷人,出生于一个仕宦家庭。高祖及父亲分别为明嘉靖、清顺治年间进士。田霡刚出生10个月就遭遇父亲病逝,母亲张氏刚满40岁,带着4个年幼的孩子过起孀居生活,家道开始衰落。田霡5岁时开始读书,智力超群。 9岁能文,颖悟绝人,甚有奇才。12岁时,比他大18岁的长兄田雯考中进士,家庭开始复兴。 17岁时,田霡入德州州学,成为秀才。 22岁著书立说,游览京师,诗名大显。 34岁时,田霡考取拔贡,但直到53岁时才被授予东昌府堂邑县教谕,他以足疾为由未赴任。
田霡一生以办私塾为业,在家教授生徒。教授过的学生有卢见曾、颜振玉、叶仲一、宋凤栖、高凤翰等。他的这些学生,个个有所成就,其中两淮盐运使卢见曾、扬州八怪之一高凤翰,是全国知名的文化名人。
田霡以大竹竿巷边的香城别墅为宅。香城别墅是用竹木篱笆围起来的一处院落,里面搭建3间土屋,土屋既小且矮,勉强可以居住。
院落一角建有数帆亭。数帆亭建在砖垒边框、里面填土压实的一个平台子上面,用木材搭建一个六角形的架子,用茅草覆盖亭顶。
田霡在《自题鬲津草堂》诗中说到构建数帆亭的目的:“风帆来往知多少,欸乃声声亦可听。闲事千般浑不记,何妨独筑数帆亭。 ”为了更好地美化香城别墅和突出数帆亭的雅致,田霡不仅花重金购来太湖石,还在院内外广植海棠、石榴、垂柳、枣、梨等树木,院内遍栽各种花卉。正是主人的精心构建呵护,将院落打扮得雅致动人,使受教的学子及造访的文人雅士可以徜徉在绿柳花丛之中,欣赏美丽景致。
端坐赏河
数帆亭的主要功用是赏河。在此端坐,春夏秋三季可以看到运河河道中泛着蓝光、潺潺流动的清澈河水,可以看到装满粮食和货物的大小船只,也可以看到弯着腰拼命拉纤的纤夫,听到深沉起伏的运河号子。冬天,顽皮的孩子们在冰上玩耍,远处还有成年人凿冰担水。
作为数帆亭的主人,田霡对数帆亭的功用自然了解最深。他写白天:“北船帆饱如张弓,南船缆系尽掩篷。明日看他风角转,南船亦与北船同。 ”他记夜间:“小园差可寄颓龄,夜坐尤佳月满庭。便是模糊帆影散,几声欸乃亦堪听。 ”
数帆亭是田霡学生们赛诗的地点。每年重阳节前后,亭里都要摆上田霡自己种植的菊花,让弟子们轮流作诗,赋诗吟咏。最后自然还要田霡逐个点评,对吟出妙语佳句者重重奖赏,对诗作不佳者也会象征性地惩罚一下。
名士题诗
数帆亭虽然存世不足半个世纪,但因有文人墨客的题诗,成为一方名胜。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丰富,田霡对人生哲理的思考逐渐成熟,写出的很多诗都能反映出他乐观豁达的处世态度。过去住在运河边,犹如今日住在铁道旁,可以说是普通人的无奈选择。田霡住在运河边多年,不但不对喧闹嘈杂声产生反感,反而以足够的热情拥抱运河,歌颂运河,这份感情十分可贵。
数帆亭之所以名垂天下,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康熙朝诗坛盟主王渔洋的题诗。王渔洋是田霡父亲的举人同榜,田氏三兄弟一直与王渔洋保持着叔侄般的密切关系。尤其是田霡,学诗王渔洋,是“神韵派”的骨干成员。
王渔洋进京、还乡,不管是骑马走官道还是乘船走水路,德州都是必经之地。王渔洋曾多次到田霡的数帆亭做客,数帆亭给这位诗人留下深刻印象,这一景致也几次走进王渔洋的诗歌中。王渔洋在《田子益数帆亭》诗中动情写道:“香茅结宇枕清泠,午梦初回见远汀。也似东南秋色好,数帆亭是落帆亭。 ”
田霡去世于雍正八年(1730),数帆亭随即进入衰败期。乾隆二十七年(1762),田霡的学生卢见曾致仕后故地重游,没有看到当年熟悉不过的数帆亭,望着略微隆起的土堆,无限伤感地写道:“入吟花树似通灵,尽殉诗人归大冥。渔火凄凉秋水畔,无人知是数帆亭。”
如今,运河经济开发区龙运湖岸边,有一座古色古香的亭子,名曰数帆亭。看着它,人们就会想起曾经的布衣诗人田霡。
□本报特约撰稿人张明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