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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艰苦战斗保边区

青纱帐中的抗日勇士



沙窝战斗革命烈士碑



  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日本侵略者为恢复和确保其占领地的治安,把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敌后抗日根据地作为进攻的主要对象。他们制定“治安肃政计划”,实施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特务一体的“总力战”。军事上实行以铁路为链、公路为环、据点为锁的“囚笼政策”,然后分割、“蚕食”和分区 “扫荡”。从1939年初,日伪军就开始对冀鲁边区进行“扫荡”“蚕食”、分割封锁,到1940年初,他们占领了各县城镇,还在惠民县修建了军用机场。为了监视和防止八路军的活动,敌人大肆修筑据点、炮楼,强迫群众挖封锁沟,把各县、区分割成若干小块,封锁交通,割断县与县之间的联系。
  在敌人的频繁 “扫荡”和疯狂“蚕食”、封锁下,边区军民的抗日斗争日益艰难。面对抗战严重困难局面,英雄的冀鲁边区抗日军民没有被吓倒,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广泛运用游击战术,采取一切斗争方式同敌人周旋,打击敌人,保护自己,以困不死、打不散、压不垮的中华民族的英勇反抗精神,同凶恶的敌人进行顽强的斗争。

巧妙突围


  1940年2月7日,八路军 “挺纵”政治部主任符竹庭率部队在济阳县的陈、罗二庄歼灭了日军渡边中佐率领的阅兵团40余人。符竹庭担心敌人报复,决定部队稍事休息后转移。正在这时,一个交通员满头大汗匆匆赶来,把一份情报交给符竹庭,气喘吁吁地说:“符主任,有情况! ”
  符竹庭看完情报,蹙了蹙眉头,回头对营长齐丁根、商河支队支队长王权五说:“通知部队,马上出发! ”原来,济阳县的日军得知阅兵团遭到伏击,连忙向驻惠民的日军联队司令官水野清夫报告。水野清夫暴跳如雷,将他们臭骂一顿,并命令他们全部出动,拖住八路军,以待各地日军前来围歼。济阳的日军不敢怠慢,急忙命令各据点的日伪军赶赴陈、罗二庄。
  太阳已经偏西,部队集合后,告别了陈庄、罗庄的乡亲们,向商(河)、惠(民)一带进发。经过50多华里的急行军,部队于当日深夜进入商河县和惠民县交界处的沙窝、翟家、王家寨一带驻扎下来。
  狡猾的敌人派出大批特务侦察八路军的去向,部队的行踪被敌人发觉了。水野清夫一面请求济南派兵增援,一面调动惠民、济阳、商河等地的日伪军3000多人,分乘100余辆卡车、装甲车,并配有1辆坦克,迅速赶到沙窝一带,于凌晨3时将“挺纵”政治部机关、五支队二营和商河支队等地方武装1000余人团团围住。
  符竹庭没想到敌人来得这么快,带着几名指挥员爬上屋顶观察情况,只见村子周围车灯雪亮,人影晃动,刺刀闪着耀眼的寒光,口令声、跑步声交织在一起,敌人正在准备进攻。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符竹庭命令部队立即占领村庄的有利地形,抢修工事,准备战斗。他紧皱眉头,一边思索对策,一边把目光转向大家。
  “我们必须趁天不亮,立即突围! ”商河支队长王权五急促地说:“这里是敌占区,我们不能恋战。 ”
  “是的,必须立即突围。”符竹庭挥了一下紧紧握着的右手,提高嗓音大声说:“同志们,陈、罗一仗,敌人吃了亏,是决不会甘休的。这次日军动用了精锐部队,我们不能硬拼,要保存实力!当前,必须留下一支部队拖住敌人,掩护大部队突围。 ”
  “符主任,你赶快带大部队撤离,我和七连留下掩护。”“挺纵”除奸部长匡根山望着符竹庭,急切地说。“把任务交给七连吧!我们连的战士大多是原惠民大队的,对这一带的情况很熟悉,一定能完成任务!”七连连长兼指导员王皓民也请战。
  “老匡,还是由我和七连留下,你带大部队走。 ”符竹庭语气坚定。
  匡根山急了:“老符,你是总指挥,怎能让你留下,别争了,再争就来不及了! ”
  “老匡,拜托你了!”符竹庭紧紧地握住了匡根山的手。
  紧接着,部队作了战斗部署。匡根山把七连的主要火力放在沙窝村的东头,命令向敌人猛烈开火,造成部队要向东突围的架势。顷刻,枪声、喊杀声响成一片,引得敌人枪炮齐鸣,集中各种火力向沙窝村东头开火。
  趁这机会,符竹庭和王权五、齐丁根等人带着商河支队和五支队二营的两个连,秘密转移到沙窝村西头的翟家村,悄悄地向村外摸去。见离敌人近了,战士们勇猛地冲过去,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敌人原以为八路军要从沙窝村突围,对翟家村防守不严,意外的打击使敌人乱作一团。符竹庭率部队猛打猛冲,很快突出村外,转移到宁(津)、乐(陵)一带,与“挺纵”六支队会合。
  枪声慢慢稀疏下来,东方露出鱼肚白,天渐渐亮了。大部队成功突围后,敌人恼羞成怒。他们马上撤回翟家村的兵力,集中围困沙窝村。汽车、装甲车等机械化部队蜂拥而至,把沙窝村围了个水泄不通。
  匡根山、王皓民和随军行动的惠民县委书记李毓芬带领4个排200多名战士,占据村外的土围子,分头扼守一面。
  进攻开始了。敌人首先用40多门迫击炮猛轰,被击中的房屋纷纷倒塌,受伤的猪、牛、羊嚎叫着四处乱跑,村里一时火光冲天。接着,敌人发起冲锋。他们成散兵队形,端着刺刀向村子扑来,60米、50米、40米……一步步向阵地逼近。七连的战士们在灰蒙蒙的尘土笼罩下,睁大眼睛,在围墙后面沉着地等待敌人靠近。敌人离围墙只有20米了。“打! ”七连长一声令下,机枪、步枪一起开火,子弹、手榴弹向敌人飞去。敌人被打得措手不及,丢下40多具尸体溃退。
  阵地上出现了暂时的静寂。过了约半小时,敌人又组织了更猖狂的进攻。猛烈的炮火向沙窝村的东、南、西三面轰击,企图迫使八路军从村北突围。村北是一片开阔地,很明显,敌人想在那里消灭八路军,但匡根山和王皓民早已识破敌人的阴谋,顽强地监守阵地。敌人见目的没有达到,随即又向村内接连发起进攻。战士们待敌人接近,机枪、步枪一阵猛打,日伪军在前沿阵地留下一大片尸体,连滚带爬又缩了回去。
  中午时分,战场上变得寂静起来。干冷的东北风吹过,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和血腥的味道。突然,空气里又出现了一股呛鼻的怪味。“什么味儿呀,像辣椒炒牛肉”“对对,是这味道。”坚守在北面围墙后的三排长王先锋和几个战士正议论着,忽然觉得浑身酸软,呼吸急促,一个个头昏眼花,跌倒在地。
  原来,灭绝人性的日军释放了毒气弹。由于部队没有防毒知识,不少战士中毒倒下。日军用机枪、步枪火力试探了一阵,见阵地毫无动静,就大批涌上来。
  王先锋在昏迷中看到日军冲过来了,可是毒气让他浑身无力,无法起身。不一会,日军就来到他的身边,王挣扎着摸出手榴弹,猛一拉弦,“轰隆”一声巨响,与10多个日军同归于尽。敌人惊魂未定,就听四周“轰!轰!轰!”连声巨响,又有一批日伪军倒下去。这是三排的其他几名战士拉响了手榴弹。为了抗击日本侵略者,他们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下午,敌人从济南、德州、东光和惠民等地又调来大批援军,对七连阵地轮番攻击。阵地前硝烟弥漫,再加上敌尸的腥臭气,令人透不过气来。敌人战战兢兢地跨过同伙的尸体,开始全面突破。七连逐步撤向村内,依仗房屋、院墙、胡同,节节阻击敌人。敌人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经过一番战斗,七连战士退到村中两条南北向的小巷里。
  战斗中,沙窝村的群众给部队大力的支援。时值正月初三,群众在农会的组织下,把年糕、包子、饺子都拿出来送上阵地,妇女们则忙着照料伤员,在绷带用完后,把织布机上没织完的布剪下来给伤员包扎。敌人进村后,人们又把家里的大车、农具、板凳全搬出来,把巷子两头堵得严严实实。
  敌人见步兵冲不进小巷,就用坦克开路。坦克“轰隆隆”地怪叫着,从东边一条巷子的南头冲进来,后面跟着5辆卡车,车上架着机枪。巷口的大车、农具全被坦克碾烂了。坦克一边开炮射击,一边向两旁的院墙猛撞,像头拱食的野猪,在尘土飞扬中肆意横冲直撞。
  眼看东巷要被敌人占领了,万分危急的时刻,班长刘瑞林捆起10多颗手榴弹,对身旁的战士谭士杰、弭文贵喊道:“跟我来! ”
  3人冒着弹雨,爬上院墙,探头朝巷子里一看,见坦克正从眼下开过去,后面跟着5辆卡车。刘瑞林喊道:“你俩打后面的卡车,我去炸坦克。 ”说完顺着院墙猛跑几步,追上了坦克,纵身一跃跳了上去。他抓紧炮管,一转身麻利地揭开车盖,把手中的两个手榴弹塞了进去,然后,扭身跳下来,就地一滚。只听见“轰”一声巨响,敌人的坦克不动了。他在烟尘中一跃而起,又朝卡车扑去。
  谭士杰、弭文贵两人在第一辆卡车开过来时,一齐朝车上丢了两个手榴弹,当即把卡车炸毁,车上的敌人被炸得血肉横飞。这时,刘瑞林追上来,3人奋不顾身,一齐把手榴弹甩向后面的几辆卡车。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和敌人的惨叫声,接连有3辆卡车瘫痪了。当他们奋不顾身地扑向第五辆卡车时,不幸遭到车后伪军的射击,倒在了血泊里。
  300多名伪军在日军机枪的威逼下,战战兢兢地越过炸毁的卡车,向巷子里逼近。七连的战士们为了节省弹药,用乱砖碎瓦雨点般地砸向伪军。一个伪军头目见八路军停止了射击,扯起公鸭嗓子喊道:“弟兄们,不要怕,八路军没子弹啦! ”接着,便指挥伪军一窝蜂似地拥进小巷。不料巷子两侧的房顶上又猛地响起震耳的枪声,弹雨呼啸而下,伪军争先回逃,自相践踏,死伤无数。伪军正逃得起劲,督战的日军机枪又朝着他们无情地扫射,直打得他们鬼哭狼嚎。两头挨打的伪军先后倒下200多人,余下的100多人,吓得钻进炸坏的车底下,一时不敢出来。
  这时侯,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匡根山和王皓民率战士们乘夜幕降临发起反击。敌人害怕夜战吃亏,将人马全部撤到村外。
  夜色越来越浓,敌人在村外安营扎寨,抢修工事,防止八路军突围。点燃的一堆堆高粱杆,像条条火龙,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昼。除留少数战士放哨外,匡根山和王皓民命令部队抓紧时间休息,准备夜间突围。
  夜间一点半左右,按照商定的突围计划,王皓民带领部分会日语的战士,穿上从日军尸体上扒下来的军装和缴获的 “太阳旗”,伪装成日军“巡逻队”,悄悄地摸到村北围墙的沟里隐蔽起来。 2点钟,一支全副武装的“日军巡逻队”出现在敌军的阵地上,悄悄地干掉了敌人的哨兵,迅速占领了村北的土窑和沙堆,掩护后续部队通过。 50多名战士在惠民县长李毓芬和房东王成的带领下,悄悄摸出村外;另外30多名战士在副连长孟广选的率领下,也很快从敌人的包围圈摸出去。部队突围后,连夜向宁(津)、乐(陵)一带转移。
  翌日天刚亮,敌酋水野清夫下令总攻,不料八路军已不翼而飞。敌人把村子细细搜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只得垂头丧气地撤兵。水野清夫感到莫名其妙,就问伪军大队长:“你说,八路军哪里去了? ”
  伪军大队长怕加罪于他,唯唯诺诺地说:“太君围得这么严,八路军咋能出得去?莫不是他们会土遁?”水野清夫疑惑地问道:“什么土遁?”伪军大队长把中国古代地下遁行的传说神乎其神地解释了一番,水野清夫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为此,水野清夫受到上司痛斥。他百思不得其解,胡诌了一首歪诗自嘲:“车马滚滚炮火轰,铁桶围村不透风,一夜八路土遁去,一场辛苦两手空。 ”
  沙窝、翟家突围战,八路军在人民群众的支援下,以伤亡60多人的代价,歼敌500多名,击毁敌坦克、装甲车、汽车27辆,并奇迹般突出了重围,特别是七连打得很出色。“挺纵”司令员肖华在一次总结中,高度赞扬七连的孤军坚持、英勇作战:“我们一个连的兵力,拖住了3000多敌人,掩护主力部队突围,而且消灭500多敌人,这在平原游击战中,是十分罕见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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