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沙韵》
朱殿封
　　月牙泉娴静地躺在沙山里，不同心情的人在不同时间里看了它，生出不同的感受。有人说月牙泉像美人的眼睛：明亮、传神、多情；有人说月牙泉像窈窕淑女的红唇：神秘、温柔、诱人；有人说月牙泉像嫦娥、飞天：飘逸、美丽、动人。当地人说，月牙泉在清晨最秀美。天蒙蒙亮时， “月水一色”，显得格外晶莹、静谧，好像初五的弯月落在陡起的群峰之间。等到太阳从东方露出笑脸，朝霞映在“钩月”之上，她又像晨装的少女，显得极为婀娜多姿。这就是 《敦煌县志》中所说的八景中的一景： “月泉晓澈”。
　　历代文人墨客游月牙泉，写下了许多诗篇。清代诗人苏履吉 《月泉晓初》诗曰： “胜地灵泉彻晓清，渥洼犹是昔知名。一湾如月弦初上，半壁澄波镜比明。风卷飞沙终不到，渊含止水正相生。竭来亭畔频游玩，吸得茶香自取烹。”国民党元老于右任1941年10月游鸣沙山，即兴赋诗 《游月牙泉》曰： “立马沙山一泫然，执戈能复似当年。月牙泉上今宵月，独为愁人分外圆。”著名画家张大千20世纪40年代秋游月牙泉，恰逢中秋节，画家遥望天上月，俯观地上泉，诗兴大发： “阴晴原不绾离游，地近龙堆客子愁。君看月牙泉上月，月缺月圆过中秋。”此诗巧妙地把地上的缺月和天上的圆月结合在一起，喻意深刻而又风趣，称得上是一首佳作。
　　离开月牙泉，我们去爬鸣沙山。鸣沙山山体由米粒般大小的流沙堆积而成，它东起莫高窟，西止睡佛山下的党河水库，绵延40多公里，南北广布20多公里，最高处海拔1715米。我们沿着进山入口处的一道沙岭往上爬，沙山看上去不高，真正攀登起来却不容易。脚下不是坚硬的石头地面，没有梯次的石阶，而是绵绵细沙，一脚踩下去，黄沙淹没到脚脖子，迈出一步，实有半步，越想加快速度，用力越大，双脚下陷越深，欲速则不达，走不上几十步便累得气喘吁吁。这时，鞋子里早已塞满了细沙，垫得脚板疼。我便脱掉鞋子，光着脚丫上山。开始觉得此法不错，足下挺舒服，走不多远，新的问题暴露出来了：赤足攀登加重了脚指头的负担，指缝间塞满了沙子，沙子把五指给分散开来，五指分散失去了在鞋子中的 “团结战斗”能力，走着走着脚指开始乏力，脚的 “先头部队”战斗力下降。我只好再换一种方式：手脚并用往上爬，这时我想起了骆驼、马、大象等四脚兽们。
　　不知从什么时候，山上起风了，山风裹挟着流沙一阵阵刮来，流沙贴着山坡奔跑，唰唰作响，一个劲儿地往衣兜里、袄领里、耳朵眼里、头发里钻。在这里，用一个词来形容流沙非常贴切：无孔不入。我几步一歇地往上爬呀爬呀，每爬到一个高度，便停下来直起腰身观看四外风景，在每一个高度上都是新景色，新观感。登上山岭，举目四望，只见那一道道沙岭高低起伏，如大海中的金色波浪，气势磅礴，汹涌澎湃。那山坡上黄澄澄的细沙，被风吹起，如湖面上轻波荡漾的涟漪，层层叠叠，湍急潺缓，相接相续。那沙山中的月牙泉，像镶嵌在金箔中的绿宝石；又好似一位妙龄女郎，温存地依偎在情人怀抱里。极目远眺，天地豁然开朗，山北面那青翠的林带，碧绿的田野，从鸣沙山下伸向远方，奉送给人们一个绿色的敦煌。
　　鸣沙山又叫神沙山、沙角山。鸣沙山因沙动有声而得名，这正是它的奇特之处。唐代《元和郡县志》曰： “其山积沙为之，峰峦危峭，逾于山石。四面皆沙龙，背如刀刃，人登之即鸣。随足颓落，经宿风吹，辄复还旧。”《旧唐书》记载： “天气晴朗，沙鸣殷殷有声，如雷轰响，闻于城内。” 《敦煌县志》也有“冬夏殷殷，有声如雷”、 “盛夏自鸣，人马践之，声震数十里”的记载。清代诗人苏履吉《沙岭晴鸣》曰： “沙洲自古是名区，地似鸣传信不诬。雷送余音听袅袅，风生细响语喁喁。如山积满高千尺，映日晴烘彻六隅。巧夺天工赖人力，声来能使在斯须。”当地人说：“后山响，轰隆隆。前山响，锣鼓声。”在鸣沙山，当多人结伴下滑，推动流沙急速下跌时，会听到咚咚咚的响声，似敲锣打鼓，又像笙笛吹奏，令人心旷神怡而又玩味无穷。 “沙岭晴鸣”是敦煌八景之一。
　　鸣沙山发出声响，当地对此有两个传说。
　　故事一：说在古时候，有位将军率领兵马西征，兵入阳关，在鸣沙山安营扎寨。夜里敌兵突然前来偷袭，将士情急中赤手空拳与敌兵厮杀，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敌兵获胜，正当得意之际，霎时黑风骤起，铺天盖地的黄沙卷来，顷刻间将敌兵和尸体全部埋在下面，形成了大沙山，从此，时闻鼓角声音。鸣沙山刮起的沙粒有红、黄、绿、白、黑五种颜色，说是将军部队的五色旌旗、五色铠甲变的。
　　故事二：说从前鸣沙山是森林茂盛的青石山，月牙泉畔神庙多，每逢庙会，当地人都唱戏敬神。 （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