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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总会来敲门
  生活终归要平淡,像文火,一点点煎熬……高考前这样,高考后还是这样。
  高考后的放纵,很快变成空虚。疯狂是一群人的孤独,于我们,这只是虚拟语气。短暂的疯狂后,我们又陷入孤独,孤独等待,等待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暑夏的等待,很热,适合一个人,蛇一样蛰伏。我整天窝在家,有时小雷和冬子会来,我们安静坐着,看窗外的天空。当最后一缕晚霞消失在窗口,我们长出口气:又过了一天。过了今天,就是明天,明天通知书就会到。我们一直这样认为,并坚信明天会更好。
  那天下午,小雷和冬子跑来,要看我的通知书。我说没收到。他们不信,说戴伟都收到了,和我同一个学校。我心底一沉,难道……我不敢往下想。可能是我脸色不好,他们没再说话,挨着我坐下。一定是邮局没来得及送,明天肯定收到!冬子安慰我。
  第二天,他俩一早就来了。我们守在门口,一直到月亮升起,仍没看见邮递员。小雷说,可能又有事了,明天或许会来。冬子拍拍我,直到我点头,他们才离开。第三天,终于看到了邮递员,不过是到邻居家。隔着院墙,我依然清晰听见他家肆无忌惮的欢乐。
  父亲回来,喊我进屋。不知何时,天已黑了。小雷拍拍我:再等等,会来的!大不了上二本,咱仨还在一起。我点点头,心里明亮很多,就算什么都没了,还有兄弟!
  父亲看我进来,漫不经心地说,一本的通知书下来了。我哦一声,给父亲倒杯水。父亲说,刚才碰到隔壁你婶,她娃收到通知书了,真争气!重点!我打开电视,调台。父亲看看我,笑起来:咱娃比他考的多,还不上个特重点!我这黑脸都可当电灯了……
  父亲自顾自乐着,一直,我都是他的骄傲。不过,这次我有点心虚。以后,父亲一到家,就说谁谁收到通知书,然后看着我乐呵。对我,父亲总是很信任。
  二本的通知书都到了,我的依然没有收到。左邻右舍看我的眼神开始怪怪的,在我背后指指戳戳,甚至连小雷和冬子也不见了。那个夏天,我看见天空一天天塌下来。
  我把自己关在屋里,吃饭时,父亲会敲门。他喊我时永远像唱歌,这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母亲吃着饭唠叨着:今儿个碰见小雷和冬子,问咱娃可收到通知书,他俩收到了,还是一个学校,让他们来咱家玩,跑得比兔子还快……
  父亲打断母亲的话:他俩是二本,咱娃可是重点!不一样,对吧?我没敢看父亲,点点头。一粒眼泪一闪,躲进饭碗里。我草草扒完饭,回到房间。父亲坐在门口,抽着烟,哼着小调,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说话,只是绝口不再提通知书。
  我被敲门声惊醒,是父亲,还有小雷和冬子。原来,一块口香糖,把我的通知书粘住了,小雷和冬子翻了邮递员的邮袋才找到。我打开门,看见一地烟头,以及抱着通知书亲个不停的父亲。 “重点!我就知道咱娃行! ”一滴泪一闪,躲进父亲皱纹里。
  我闭上眼,任小雷和冬子捶我的胸膛,把心中那扇门擂的轰响。是的,父亲!幸福总会来敲门。是你用信任和欢乐给了我希望,帮我打开那把忐忑的心锁。□葛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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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版: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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